首頁 > 別使我的棕色眼睛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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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頁

 

  他這些天工作忙,事情多,她想幫他好好整理家務,再煮好宵夜等他回來。

  「立成?」她又喊一聲,邊走進去臥室。

  床上隱隱躺了個人,燈光暗,看不清,她走上前,邊又喊著:「立——」

  身體凍住,眼睛發直瞪著床上躺著的人。

  方立成的房間,方立成的床,躺在床上的卻是個女人。那女的穿件男襯衫,露出修長白嫩的雙腿,一腿半弓著,渾圓的臀若隱若現地,底下竟似什麼都沒穿。那襯衫亦只是隨便扣了兩扣,露出大半白嫩肚腹及酥胸。神態慵懶疲累,透著一股懶洋洋的氣味,隱約夾點汗水與香精混悶的味道。

  聽見聲響,那女的懶懶的略抬起頭看了一眼。

  是她!江明珠僵硬住。

  奇怪的是她竟沒有覺得太意外。這個叫什麼菁的——哦,於菁菁——瞧,這種時刻,她腦子偏偏那麼冷靜,運作得特別有效率——她不知撞著幾回,這時躺在方立成床上,似乎好像也十分順理成章、理所當然。

  她轉身匆匆出去。浴室那邊咯地傳出聲響,方立成正由浴室出來,下身圍著浴巾,頭髮濕漉,邊擦頭髮邊說:「菁菁,妳要不要洗——」

  驀然住口,愕然看著站在那裡的江明珠。

  「明……」太驚訝又意外,一臉錯愕。

  於菁菁已由臥室出來,倚著走道的牆,望著廳中,身上仍穿著方立成的襯衫,赤著腳露出赤裸修長的腿。

  「你……你們……」江明珠啞了,想說什麼,怎麼就繃不出口。

  方立成看於菁菁一眼,又看看江明珠。

  江明珠臉色發白,嘴巴沒出息的抽抖著。終於像小說連續劇演的那般摀住口轉身匆匆跑出去。

  「明珠!」方立成也如戲劇演的一般追叫一聲,不忘回頭解釋什麼似說:「我去看看,一下就回來。」

  他追出去,在樓梯口截住江明珠,既從容又氣急敗壞般,急聲說:「明珠,不是妳想的那樣……妳別誤會!」

  「不是那樣,那是怎麼樣?」嘴巴還是抽抖著,連帶聲音也是微微抽抖著。

  可她真佩服她自己,這當口還能這麼反應。她抬頭,不防瞅見於菁菁竟也追站在門外,她不放心什麼是嗎?方立成回頭,他們兩人對看一眼,於菁菁轉身走進去。江明珠覺得被打了一巴掌似,臉頰熱辣辣。

  「明珠,不是妳想的那樣。」方立成不慌不忙解釋,聲音穩了。「本來一大群同事都在的,他們過來討論新案子的事,下個禮拜就要比稿了,我們打算重拍一個鏡頭,有點急。討論了一下午,大家剛走,菁菁身體不舒服,我就讓她在我房間休息一下。就這樣而已。」

  「穿著你的襯衫?」沒出息的不僅嘴巴抽,連手也抖了。

  「唔——」方立成一時語塞,很快說:「她穿的衣服躺著不舒服,我就借她我的衣服。」

  夠了!夠了!於菁菁那神態、那慵懶,分明是——她說不出口,空氣間的氣味都那麼黏稠,她真蠢到底了才會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才會再傻傻相信他說的!

  「隨你說的吧。」夠了,她不想再聽了。

  轉身跑下樓梯,幾乎用跳的,幾次險些摔倒。

  「明珠!」方立成追喊幾聲,並沒有追上去。

  只是很無奈似、又無限麻煩般,吐出口氣。

  第二章

  她承認,她像破布一樣被甩掉。

  要承認這點,並且認清這點,雖然沒有那麼困難,但是非常的痛,而且下堪,每每都像把尖刀,在淌血的肉上狠狠刺上一刀,再用力剜攪。

  血肉便那麼模糊不堪。

  更覺得自己像垃圾,廢污、不值、低下。

  然後,開始懷疑。

  懷疑愛情,懷疑那所曾說過的一切、那所曾有的甜蜜,懷疑自己的一切,甚至懷疑自身的價值。

  還必須承諾,不得不承諾,自己的愚蠢。

  沒有。

  她沒有形銷骨立、呼地搶天、米水不進;也沒有痛哭流涕、哀說泣訴、尋發洩或求安慰。

  那都改變不了她像破布一樣被甩掉的事實。

  雖然他口口聲聲說愛她——她更像破布!

  她仍然好好的吃,好好的睡,好好的工作,好好的做她該做的事。仍然有說有笑,日子一切照常。

  這地球從來沒有以她為中心在旋轉。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當然也不會以她為軸點而轉。

  管她是哭是笑,它照常日昇日落,與它何千。

  她仍然必須過她的日子,只是,那笑容背後,她想或許有一點憔悴。

  這世界每天都有人為愛情哭、因愛情痛、為愛情傷、因愛情憔悴消瘦難過,不需要她去湊那個熱鬧。不是值不值的問題,而是,怎麼痛、怎麼傷,都改變不了那她像破布一樣被甩掉的事實。

  對的。她像破布一樣被甩掉的事實。

  Dump。英文裡他們是這麼說的。

  真傳神。像倒垃圾一樣,被倒掉。

  是的。她承認。

  在那刻,她覺得自己就跟垃圾一樣。

  滿是謊言、欺騙跟背叛的愛情裡,她就跟垃圾一樣,被倒掉。

  愛情或許需要一點虎視眈眈,看顧好那戰利品,否則,一不留神,有人插進來分享,就只能等著自己像破布一樣被甩掉、像垃圾一樣被傾倒掉。

  她想,她是有一點不留神——不,是太不留神。

  所以,一切,都是活該。

  沒有人知道她像破布一樣被甩掉——沒有人知道,是因為她沒有交情親近到、好到可以哭訴這種事、說這種哀怨的朋友。姚莉不算,維維也不算,她們只是她工作上的同事,沒這交情,當然更沒那義務聽她的哀怨與不幸。所以,沒有人會看她笑話,但也沒有人會來安慰。

  這算是幸或不幸?

  更糟的是,每天、每天——即使沒有每天,也是常常,週一到週五,除去週末、例假日,朝九晚六——她還得看他們卿卿我我——喝喝茶、吃吃午飯、散散步的,那樣甜甜蜜蜜。

  她並不想看的,或去「跟蹤」、「監視」他行蹤。她其實根本什麼都不想知道。不聽不看不見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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