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也許該好好學一學。如何三個月——甚至不到三個月,就已經夠於菁菁跟方立成的關係建立、發展,然後白熱化,再兩位熔成一體。
諷刺的,她跟方立成之間,也只一個夏天,就夠他們之間的甜酸喜樂醞釀、發酵,然後醉入心。
至少,她的心。
「妳都不羨慕嫉護嗎?人家於菁菁。」姚莉又轉向她。問是問她,那口氣倒是羨慕嫉妒的是她自己。
除了覺得自己跟破布、垃圾一樣之外,她不知道還有些什麼感覺。
夏天之前遇到方立成時,他什麼都沒說。那時她才進入公司四個月,剛通過所謂的試用期,方立成剛由東南亞某辦事處回來,她不知道他也是在同家公司。然後,有一天在公司過道忽然遇到,她吃了一驚,他也有些音i外。
就變得那樣「偷偷摸摸」、那樣的說不出口。
他搞創意,拍片子,負責與客戶說明廣告案子,能文能導。她才知道,跟她這小小行政人員、無舉足輕重的小角色比起來,工作上,簡直是天與地的差。
工作上的差別,卻又會延伸到與工作無關的私人的評價上。工作上成就代表一個人的成就。所以,她簡直一無是處。行政工作,什麼人都會做,連裁員都是第一個被開刀的對象。
可他們的相遇,純粹的男與女。
不帶頭銜、不表身份、不涉及地位。就只是一個男的,與一個女的,偶然在某個時候,相遇了。如此而已。
其實她並沒想刻意的迴避,甚至覺得公開也沒關係,在公司裡遇見了可以聊聊笑笑,午休時一起吃飯、一起上下班;日日聽聽他磁性低沉的聲音,看看他在工作時那不同的風貌。
但他不希望他們的關係曝光,被同事知曉;不想被人當閒話玩笑對象,什麼辦公室戀情不討好的。而且,公歸公、私歸私,他們的關係牽扯到工作上,那樣不夠專業。
他說的都有理,她全都聽他的。
那或許是她錯誤的開始吧。
她怎麼能不盡她每一分的力氣,爭取見他聽他、與他相處的每一分可能;宣佈他是她的所有,捍衛她的「戰利品」,阻止一切別有他意的女人接近?
總等到週末他到她的公寓,或她去他的地方,每次相約也都是約在公司外,也不對任何人提起。他與她,他們之間,便也就變得那樣說不出口、鬼鬼祟祟。
到最後,無疾而終——
「無疾而終」——多諷刺!
看到那一幕,她連哭、連鬧,都不是。
到最後,到最後,也就只能像塊破布那樣——哦,更像垃圾——那樣的,被甩掉。
倒得乾乾淨淨。
「他們倆在交往了是不是?」維維閒閒問一句。
「要不,怎麼成天黏在一起?於菁菁也就罷了,宣示她的戰利品;可方立成怎麼想的?倒也真公開。」
「方立成不是有其他女朋友?有人看過他跟一個女的在一起。」
「真的?」姚莉感興趣起來。「誰看到的?在哪?」
「業務部那,貞怡說的。上次跟她一起吃飯時,她提起她跟她男朋友在X百貨公司吃飯時看到的。不過,只看到背影,不曉得那女的是誰。」
維維的話讓江明珠心悸一下。
但就那麼一下。不禁又自嘲可憐自己起來。都這樣了,都到這種地步了,驚惶什麼?可笑的自己。
方立成不願他們的關係被人知道,跟於菁菁卻同進同出,還時時一起吃午飯,那麼的公開——好像那種陳腔濫調的電影演的老套,一對男女交往,男的遲遲不結婚,總有許多的理由,比如事業未定不想太早結婚什麼的,女的失望歸失望,總替男的找理由,替男的解釋,他只是如同一般男人那般對婚姻有著本能逃避傾向的不成熟心態。可等啊等,青春快老,女的等不下去,或種種原因,終於分手,各走各的。然後,沒太久的時刻,某天某時突然接到男的的喜帖,他要結婚了!然後女的才恍然大悟,男的口口聲聲說不想太早結婚,不是不想結婚,而是不想跟她結婚!
明白這差別,江明珠更覺得自己像塊破布、垃圾,那樣那樣的不值。
可他還要打電話給她,留言、發簡訊、電子郵件——說她誤會了、說他愛她——
他怎麼能那樣睜眼說瞎話……
就因為她廉價、她好騙、好到手,可以留著當個備胎嗎?因為她不哭不鬧,乖乖摸著鼻子退開,他以為這樣哄兩句,她就會乖乖甘心情願當塊破布?
「那也有可能。以方立成的條件,交一兩個女朋友也不意外。我還奇怪他怎麼就跟於菁菁那樣定下了。是不是啊?明珠。」居然轉向她。
江明珠猛吞著炒飯,含糊咕噥一聲。
跟姚莉與維維上班時湊巧在電梯遇過幾回,幾回進進出出,不知怎地就有這樣一起吃飯閒嗑牙的交情。她們倆差不多同時進公司,都一兩年了,她還不到半年,其實也算新人吧,只不過不像於菁菁那麼新。奇怪姚莉與維維一回兩回跟她說瘦身減肥什麼的,竟有不少話題跟她聊。可她怎麼跟她們說,是的,方立成跟她在一起的,可她卻撞見於菁菁在他床上,他說她誤會了,口口聲聲說他愛她,卻又同時與於菁菁同出同入的……他覺得地白癡好騙吧。不到二個月,她跟於菁菁的關係就白熱化了,沸騰得讓她撞著於菁菁躺在他的床上……
她就更像塊破布了。
破布。
輕飄飄的,沒有重量。
恐怕在方立成心裡,她也從沒有過份量,才會甩她甩得那麼沒負擔——
不要再想下去了。
好好的吃,好好的睡,好好的做她該做的事,好好的過日子。
好好的。一切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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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莉說他叫什麼紀,或什麼吉的,她沒聽清楚,上個月才來的,教什麼投資理財分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