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舒擎峰離開台灣,帶著再婚的妻女到加拿大定居,並且經營連鎖大賣場。舒柏昀左心房上父親的位置就這樣永遠缺席了,父女唯一聯絡的方式,變成一張張從國際航空郵寄而來特定節日的卡片,或是一些包裝精美卻不太實用的禮物。
岑子黎完全沒知會她一聲,逕自通知舒擎峰他們正式訂婚的消息。舒擎峰二話不說,將最近剛買下、專門製作高爾夫球桿的公司送給岑子黎當作結婚禮物。公司老闆因為其它投資失利,瀕臨破產邊緣,公司本身的營運倒是非常正常,工廠設在中國大陸,擁有低廉勞力資源,產品一直有穩定的通路行銷至世界各國;整體營運數字頗豐,公司經過重整更名之後上市,股票將由岑子黎和舒柏昀兩人共有,岑子黎不需花費任何資金,甚至連提供公司改造和技術長才都不需要,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獲利,條件僅只是將原來未婚妻的名字「應可柔」改成「舒柏昀」即可。
這就是岑子黎無意取消婚約的原因。
想起岑子黎銳利的眼神、冷笑的眸子凝視著她,舒柏昀有一種自己挖了一個陷阱,又逼自己往下跳的感覺。
舒柏昀正在苦思辦法,她必須解除婚約,掙脫岑子黎設下的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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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是舒緩人心的,而空氣中正飄散著摩洛哥玫瑰、苦橙花、橙花的馨香。
這是一間十坪大、位在敦化南路國父紀念館附近巷弄裡,芳香診療師巫心寧的個人工作室。舒柏昀曾經是巫心寧的心理醫生,巫心寧因右腦長了惡性腫瘤,無法開刀處理,因而服用類固醇等藥物控制病情,卻因此水腫胖了好幾公斤。
長腫瘤的壓力加上水腫後的自卑感,曾造成巫心寧重度憂鬱。在診療的期間,舒柏昀發現巫心寧的嗅覺特別靈敏,甚至可以用氣味來記憶人事物,於是在舒柏昀的建議下,巫心寧開始研究芳香精油,不僅成功治療了自己的憂鬱症,還成為專業的芳香診療師。
巫心寧在按摩油裡加上五滴摩洛哥玫瑰、四滴苦橙花、兩滴橙花精油,可以治療舒柏昀沮喪的心情。心情沮喪不僅是因岑子黎帶給她的壓力,還有她對舒擎峰的失望。
舒柏昀感覺自己像個標上價格的商品被交易了出去,從小缺乏父愛就算了,天底下有哪個父親會不問女兒的感受,只寫一封e-mail通知她,三個月後的結婚典禮他會回國參加。
「放輕鬆,妳的肩膀很緊繃。」巫心寧邊按摩邊說。
舒柏昀半裸上身,背朝上,躺臥在一張長椅上,試著放鬆身體,維持均勻的呼吸,享受難得的清閒時光。
結束按摩之後,舒柏昀和巫心寧喝著花草茶邊聽音樂邊聊天。
巫心寧歎了一口氣,忽然說:「我最近開始作化療了,妳有感覺我的頭髮比以前少嗎?」
「沒有呀。」舒柏昀關心地問:「安德烈怎麼說?」
巫心寧的主治醫生是安德烈,他擔心腫瘤有蔓延變大的現象,怕是漸漸壓迫到她的視神經,有失明的可能。
上個星期四,她在幫一名女客戶做芳療,莫名其妙眼前一片黑,還差點昏倒。
「醫生建議我開刀,可是開刀的風險不低,成功率只有五成。要是化療無法控制病情,我才會考慮開刀。」巫心寧說。
一半的機率等於是將一個銅板往上拋,猜測人頭或數字的機率,說來輕鬆簡單,卻是一個二十五歲生命繼續存活或死亡的機率。舒柏昀凝視著巫心寧平靜的神色,忽然問:
「蔡鈞彥呢,妳有和他商量嗎?」
「沒有。我們協議暫時分手。」巫心寧似乎不想提起這個比自己小五歲,還在大學唸書的戀人,決定換個話題問:「妳呢?冷酷無情的總裁先生這個麻煩解決了沒?」
所謂「冷酷無情的總裁先生」是舒柏昀和巫心寧對岑子黎取的別稱。
「還沒。不好處理,他有著難纏的個性。」
「妳對他解釋清楚了嗎?他是不是很生氣?」巫心寧問。
「我解釋得很清楚,他卻把事情弄得更複雜。」舒柏昀將整個情況詳細說明。「他竟然完全不想解除婚約,還硬說就當喜帖上的名字印錯了。」
「妳真的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巫心寧只是隨口一問,卻令舒柏昀眉頭深鎖。
「一點感覺都沒有絕對不是正確的說法,岑子黎一直都帶給我很強烈的印象,只是裡面的感覺不全都是好的,負面的部分也很多。」
「有好的?說來聽聽。」巫心寧還以為岑子黎把婚姻當作交易籌碼,除了冷酷無情之外就沒有別的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有優點。
凝視巫心寧好奇的表情,舒柏昀開始後悔開啟這個話題,她略顯羞怯地猶豫著。
「這真不知道該怎麼說。」
「喂,快說,不要吊我胃口。」巫心寧追問。
「他很會接吻。」舒柏昀想起訂婚宴那天,她以為岑子黎只會蜻蜓點水地吻她一下,沒想到他的吻既深刻又纏綿,還帶著說不出的柔情。
巫心寧瞠大雙眼,一副「妳確定?」的神情,只見舒柏昀一臉的懊惱。
「跳過這個話題,我們換別的。」
巫心寧不打算放過她,笑著說:
「那妳還猶豫什麼?很會接吻至少可以讓愛情持續一段時間了。」
舒柏昀收斂笑容,正色說:
「或許吧,不過他要的是結婚,連愛情的邊都扯不上。而且我們的價值觀、人生觀天差地遠,我不能因為他很會接吻就嫁給他吧。」
「說的也是。」
「我想,換作是妳,妳也不可能靠一個吻就決定結婚,更何況我一開始只是想幫助應老先生。」
「按照妳的說法,我想我們冷酷無情的總裁先生可能不像他表面上那樣惹人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