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不上喜歡。我見到她的時候,她還只是個五歲大的娃兒。」的確如此。他這麼冷情的人,怎麼可能對一個素未謀面的姑娘動情。
「她不出現最好,若她出現了,你會為了我跟她退親嗎?」
「等我找到她再說吧。」他無法給小師妹一個肯定的答覆。
「大師兄,那你要我怎麼辦?你總得給我一個承諾呀。」她的小嘴嘟得高高的。
「蓮兒,我……」對於小師妹的告白,讓他猶如飄搖的烏雲,心慌慌、意亂亂。
「要是你三年五年都找不到她呢?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要成親了?」她的小臉佈滿苦澀。
「我不知道。我沒想過這個問題。」縱然他對小師妹有過悸動,但他從沒有想過要成親一事。
「既然她不來找你,那就表示她也不想要這門親事了,你何必掛念她呢?」她繼續施加壓力。
「蓮兒,給我時間。如果我再找不到她,我就會去向師父提親。」在這當下,他也只能這樣承諾。
「多久?你總得給我一個期限。」安慧蓮咄咄逼問。
「就半年吧。」小師妹是姑娘家,都先開了口,他不能辜負小師妹的情意。
「那你找到她之後呢?是不是要跟她把婚事退了?我可不要當妾,你也不准享齊人之福。」她霸道著。
「這是自然的。我對她既沒有感情,有的只是對她的道義與責任,大師兄怎會讓你委屈當妾呢。」他承諾了,在鬆口氣的同時,心頭似乎又有什麼不對勁。
「有大師兄這番話,我就放心了。」安慧蓮露出一個比月牙兒還要美的微笑。
「蓮兒。」月光隱隱,他心窩處鼓動著,恪守禮數的他只是勾起唇瓣,給了小師妹一個溫柔的淡笑。
杜宛燕絕不是有意要偷聽他們的談話。
她正在內室整理床鋪,聽見門外有談話聲,於是她走到小廳,沒想到是羅傑和安慧蓮。
她的良心只掙扎了那麼片刻,就隱身在窗欞邊,將他們的字字句句全聽進了耳裡。
他為何還要四處尋找她?
難道他不知她被囚大地牢的事?
難道這全是羅老爺的主意?
否則他為何要給安慧蓮半年的期限?他大可一口應允了安慧蓮的婚事呀。
種種疑慮在心底蔓生。她本來就是來京師退親的,原該成全他喜歡安慧蓮的心意,但為何她有股憤懣的情緒?
她只是不甘心,她這樣告訴自己;她不甘心自己守了十二年婚約,他卻跟他的小師妹在這花前月下私定終身!
他想尋她不是為了要跟她成親,而是要退掉與她的親事,她該轉身就離開羅傑的宅第,偏偏她腳下像生了根,想走卻走不了。
「小三?」
一道訝異低沉的嗓音喚醒她的呆愣,她看著他,欲言又止,但終究還是吞下那欲出口的話。
「大爺。」她恭敬地喊著。
「你怎麼會在這裡?」每次見到她,他心頭總有股異樣感,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
「我在整理大爺的臥房。」她有些心虛,但還是迎向他探索的目光。
「這不是翠萍在做的嗎?況且這時?」他疑惑,以往都是晚飯前就會整理好。
「我的腳扭傷,翠萍姊不讓我做粗活,要我來整理大爺的房間,我一時還沒上手,所以動作慢了些,請大爺原諒。」她的聲音依舊不懼不怕。
「那整理好了嗎?」
她點頭。「大爺,需要沐浴嗎?我去準備熱水。」
「不用,你不用做這個。」他竟有些不自在。
他不當有跟年輕姑娘接觸的機會,往常姑娘家看到他,別說開口跟他說話了,根本像是見到老虎般躲得遠遠的,就算是小師妹,他也是花了兩年的時間,才能讓她習慣他的存在。
「那我服侍大爺更衣。」她說著,故意將房門關上,然後走近他。
「不用。」他瞠目看著她的靠近,他想後退,但理智告訴他,他是個爺,只有姑娘家怕他,沒有他怕姑娘的道理。
她在他眼前停下腳步,忘了白嬸交代的五步距離,甚至只差一步就要貼上他龐大的身軀。
「大爺,服侍你更衣,本來就是奴婢該做的事。」她察覺他的眼神竟迴避著她,難道他是在害羞嗎?
白嬸說他從不近女色,剛剛小師妹對他剖白心意,也不見他有任何親熱之舉,他越不想她接近,她越要挑釁他。
「我從不讓奴婢服侍更衣。」他悄悄退了一步。
「大爺,為什麼?這不是奴婢該做的事嗎?」她故作不解地問。
「小三,你為何不怕我?」
「我該怕大爺嗎?大爺可是小三的救命恩人,我報答大爺的恩情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怕大爺呢?」她淡笑,眸底清澄得如那一彎新月。
她的反問,讓他無言以對,只能沉聲道:「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是。」她回身時,故意讓腳下一扭,尖叫聲從她檀口逸出。「啊……」
在她要傾身摔倒時,他連想都沒想地箭步向前,一手扣住她的纖腰,讓她跌落他懷裡。
她喘著氣,心怦然跳著。他的胸膛果真堅硬如石,撞得她鼻樑又痛又酸,她忍不住輕哼了聲。
柔軟的嬌軀一偎入懷裡,他才發覺自己做了什麼,只好連忙以雙掌抵住她肩頭,緩緩的推開她。
「你……沒事吧?」當他問出口時,才發覺自己的失言。
見她顰眉、閉眼,痛苦的哼叫出聲,更流出了鼻血,他無法推開她,只好扶住她的肩在椅子上坐下。
「小三,你流鼻血了,我去找翠萍來。」
她仰高頭,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別……大爺……抱我回我的房裡吧。」她只是想試探他,可沒要撞斷鼻樑呀。人果真不能做壞事,這下她的鼻子遭殃了。
見她哀嚎的模樣,他不忍心,只好攔腰抱起她。他不該抱她,這違背了他做人的原則,可是他沒有辦法想那麼多,只能立刻跨步走出去。
依偎在他懷裡,她的眼角泌出了淚珠。他果真如白嬸所說的,是個面惡心善的好人,她十三歲那年怎麼會誤以為他是壞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