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驚喘,用力拉開她。「娉婷,不要這樣!」
蠢動的身軀,熾熱而焦躁,本能地尋求慰藉。
「娉婷,你是清醒的嗎?」問了也是白問,她眼神迷濛,掌下碰觸到的肌膚熱度高得嚇人,眼前一切都是出於非自願行為,要怎麼溝通?
「梓……群……」她無意識地喃喊。
就算如此,她念的、喊的,還是他的名字。
他聽在耳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對她,真有那麼重要?
他一面閃躲,避開了唇,卻避不掉被她又吮又咬的頸際,糾纏中,竟被挑起本能的生理反應。
要命!他暗暗呻吟。
她動手想扯開身上的浴泡,關梓群沒辦法,只能緊緊抱住她,伸腿壓制,不讓她再妄動。「娉婷,你乖一點!」
被困鎖在他懷中動彈不得,她雙手揪扯著他的衣服,淚水無意識地掉,將臉埋在他胸膛哭得像個孩子似的,委屈又無助。
「乖,我知道你很不舒服,但是我們不可以這樣,明天早上你會後悔。」
她不斷、不斷地哭;他不停、不停地安撫……
大半夜過去了。
不知是他的安撫起了作用,還是她終於哭累了,沉沉地在他懷中睡著。
關梓群鬆了口氣,看著天花板,無聲歎息。
奸好的交往三週年紀念日,這麼特別的日子,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是他和品婕的情緣太淺,還是他與娉婷的緣分太深,避也避不掉?明明該是與女友共度的浪漫夜晚,為什麼最後會弄成另一個女人睡在他懷裡?
這一切,都荒腔走板得離譜。
他曾經試圖避免與她發生這方面的糾葛,但是現在看來,好像更加扯不清了。
他從來不宿命,一直以來,他是最相信人定勝天的,自從遇到她後,他一直有種奇異的感覺,彷彿有條無形的線在拉扯著他與她,每當他幾乎要走遠時,又會不由自主地繞回她身邊。
「這到底是什麼孽緣哪……」他輕歎,對著沉睡的她喃喃自語:「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們之間注定的,究竟是笑還是淚?喜樂或痛苦?彼此珍惜抑或……互相傷害?」
他有一種……很不妙的預感。
*** *** ***
准七點,生理時鐘自然運作,讓關梓群由睡眠中醒來。
被枕著的左臂彷彿不是自己的,麻得失去知覺。昨晚他幾度試圖抽身,但是只要一有動作,她立刻不甚安穩地蹙眉,怕她醒來又沒完沒了,他不敢輕舉妄動,撐到最後竟也不知不覺睡著了。
將右手自她腰間移開,打算以最不驚動她的方法起身,偏頭審視她的動靜,才發現她一直睜著眼注視前方,漾著薄淚的眸底,有一抹淒傷。
「你還好吧?」他關心地探問。
「沒事。」聲音平平。
「呃……」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什麼。「昨天……沒發生什麼事,你不用擔心。」
「我知道。」還是輕得沒有起伏的聲調。
「那你……在想什麼?」
「在想……為什麼我總是在相同的傷害中輪迴?七年前如果我遇上的人是你,也不會發生那些無法彌補的遺憾與傷害,這些年也不用受那麼多苦,更不會有瑞瑞。」
心臟有那麼零點零一秒,緊縮疼痛,他震驚地望著她。
瑞瑞……是這樣來的?
他無法呼吸、無法移動,無法言語。
胸口很悶,像是以往經手那些家暴的案例,看見被虐待得傷痕纍纍的孩子時的心情,卻又不太一樣,多了點更深層的痛。
那時的她,也不過才十七歲,是什麼樣狼心狗肺的男人,竟做得出來!
迷姦未成年少女?這男人,比昨天那個更禽獸!
「為什麼你不早點出現……」她喃喃埋怨,淚水滑落眼眶。
他已經無法思考,本能地張手,將她擁入懷中。
「我曾經好恨。十七歲那年的傷害,幾乎毀了我的一生,我一直不願意再去回想,諷刺的是,瑞瑞卻是那一年留下來的,無法抹滅。因此,我曾經連瑞瑞都一併恨了下去。她出生時,我連抱都沒有抱過她,我怕我會失控地掐死她……很可怕吧?我竟然會這麼想。」
「我將她丟給阿姨,不敢多看她一眼,怕自己真的會做出傷害她的事。偏偏,她又是我拋不掉的責任,這種矛盾的心情,一直到瑞瑞學走路那時候,我送生活費過去,看見她跌倒哭得好可憐,忍不住過去扶她,然後她就緊抱著我不放,哭著喊媽媽。」
「是那一聲媽媽,讓我整個人醒過來。我問自己,我究竟在做什麼?這是我的女兒,無論她的父親是誰,無論她的父親做了多可惡的事,一個牙牙學語的小孩知道什麼?我卻在怨恨自己的女兒……」
「那個男人,我依然恨他,如果再見到他,我還是想狠狠甩他一巴掌,但瑞瑞,我會將她和這件事情分開來看,我努力在過我的生活、愛我的女兒,不讓過去再來影響我,但是為什麼……為什麼那些男人要這樣對我?我沒有傷害過誰,他們卻一直在傷害我……」說到最後,她語帶哽咽,泣不成聲。
從頭到尾,他安靜聆聽,不說一句安慰,他知道她要的,也不是安慰,只需要有一隻臂膀,在她哭泣時,供她依靠,收納她的淚水……
然後,哭過之後,她依然是那個堅強的邵娉婷,對所有人綻放美麗笑容。
他認識的,就是那樣一個她,脆弱時也能佯裝堅強、想哭時還是笑得出來、對討厭的人也可以談笑風生、面對喜歡的人反而愛得毫無痕跡,若無其事當朋友的那種人。
倔強、勇敢,卻教人格外憐惜的她。
第七章
儘管已有心理準備,情勢的發展仍是完全出乎關梓群意料。
隔天各大報的娛樂版頭條,淨是邵娉婷大名。
後來,邵娉婷告訴他,那天晚上與她吃飯的那個男人是知名導演,本來是要談新戲合作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