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理寺親兵和順天府衙役應聲,旋即疾走而去。
貝子府眾家眷們全都陷入一片錯愕中。
*** *** ***
「好痛、好痛,我的腳……」
貝蒙和敏柔一前一後走在田間小道上,敏柔一腳踩上一顆尖角石頭,痛得她彎下腰來。
「怎麼了?」貝蒙回頭蹲下身去看。
「還要走多遠?這片田太大了,走了半天還沒見到人家。」敏柔才走了一會兒路,就累得走走停停,現在又拐了腳,更想乾脆坐下來不走了。
「就你這個樣子,還想冒險?」貝蒙好笑地嘲弄她。
「貝蒙,想想辦法,能不能找輛馬車來?我實在走不動了。」她攀著他的手臂,整個人無力地靠在他身上。
「我的四公主,你別給我找麻煩了。這裡除了田還是田,你要我到哪裡弄馬車?」真是讓人頭痛的嬌嬌女。
「那怎麼辦?我要走死在這兒了!」她苦著臉,一副好委屈的樣子,正考慮要不要乾脆直接躺在地上耍賴算了。
「走路走不死人的。」貝蒙無奈地轉身在她前面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肩。「來吧,我當你的馬總成了吧?」
敏柔眼睛一亮,開開心心地跳上他的背。
貝蒙背起她往前走,心裡嘀咕著,為什麼自己得為她做牛做馬?
「嗯,好馬,騎著你比坐轎還舒服!」她笑著把臉輕輕靠在他背上,得了便宜還賣乖。
「你最好把我整死算了!」他沒好氣地輕斥。
「不,我怎麼捨得。」她柔睨著他的側臉。「你待我是真心的好。」如果他此刻看得見她的雙眸,便能看見她眼中的專注與溫柔。
貝蒙不語,一步步沉穩地往前走,始終不疲倦地邁著步子,似乎可以這樣背著她一直走下去。
全心依靠著他溫暖的背,望著水田蔬圃綿延其間的美景,敏柔心中開始有了不切實際的幻想——如果他們能生活在這裡,永遠不被人發現,就做—對農家夫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再養一堆孩子陪伴,不知道該有多好?
「貝蒙,有沒有可能……」
「公主,不要胡思亂想。」她一開口,他就知道她想說什麼了。眼前這片寧靜祥和、與世無爭的田野風光,的確會讓人心動,但他相信那只是她一時意動,她絕不可能受得了農家豐勤貧苦的生活。
「想想都不行嗎?」她不悅地對著他的後腦吐了吐舌尖。
「想像的永遠比真實的美。」他淡笑。
對敏柔來說,皇宮以外的一切生活她都不曾真實經歷過,自然只能透過詩詞、書畫來完成自己的想像,她也無從得知想像與真實實際上的差距。
「貝蒙,你知道嗎?我的風箏天天收在櫃子裡,總要等到有風了,我才能將它放上天去,雖然最後還是得拉回來再收回櫃子裡,但它至少快樂地飛過一回,至少對下一回快樂的飛翔還有希望和期待。我已經不奢望真的能當一隻自由自在的鳥,但是只要能當一回風箏,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聽著她輕緩地在他背上低喃,他微微一笑,明白了她的心情。
「你想當一回風箏是嗎?」他突然邁開步子奔跑起來。
「啊——」她驚叫地摟緊他,看著結滿谷穗的金黃稻田飛快地往後退,閃耀著黃金般璀璨的光芒,顛簸加速度帶來的刺激,讓她禁不住興奮地大叫出聲。
敏柔的笑聲驚飛了田中的麻雀,振翅高飛的聲音,聽起來就像一曲悅耳動聽的情歌。
*** *** ***
貝蒙背著敏柔走到快要日正當中了,才終於看見一間簡陋的農舍。
他在農舍門前停下,然後將她放下來。
農舍的木門沒有上鎖,只是虛掩著,農舍後方還傳來雞鴨的叫聲。
「請問有人在嗎?」貝蒙輕輕敲了敲門問道。
從農舍後傳來緩慢的腳步聲,接著走出了一個滿頭白髮、滿臉皺紋的老婆婆,人枯瘦得像根乾柴,一步一搖,佝淒著身子走出來。
「你們是什麼人?」老婆婆雖老了,說話的嗓門卻很大。
「婆婆,我們是兄弟,」貝蒙回頭看了敏柔一眼,她身上還穿著男袍,只是帽子早落了水,不過老太太老眼昏花,也許也看不清,所以便說是兄弟。「昨夜在江上落了水,上岸後一路走到這裡都沒有東西可吃,肚子十分飢餓,不知道能不能跟婆婆買點吃的?」
「兄弟?」老婆婆面無表情地看著貝蒙,又看了看敏柔。「婆婆人雖老了,可眼睛還沒瞎呢!明明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說什麼兄弟?敢蒙我?」
敏柔驚訝地看著老婆婆。
「是,婆婆好眼力,她是我妹妹。」貝蒙尷尬地一笑。
「對婆婆說話不老實!她是不是你妹妹我又管不著,何必說假話騙我這個老婆婆?我礙得到你的事嗎?」老婆婆說話的嗓門大,又中氣十足,感覺上就像把貝蒙罵了一頓。
敏柔憋了滿肚子的笑,凝睇著他既錯愕、又尷尬的表情。
「從昨夜餓到現在,你們都還是孩子呢,怎麼受得了饑呀?快進來吧!」老婆婆轉身搖搖晃晃地進屋。
「多謝婆婆。」貝蒙和敏柔隨後跟進去。
「大小子去後邊菜園裡拔些菜來,姑娘隨我到後院殺隻雞。」老婆婆十分有威嚴地命令。
「是。」兩個人乖乖聽話,完全沒有說話的餘地。
貝蒙走進菜園子裡拔菜,敏柔跟在老婆婆身後,看到後院圈養著幾十隻雞鴨時,她露出一臉新鮮有趣的表情。
「老婆婆一個人養這麼多雞,真是了不起呢!」她十分佩服地說。
不過,她的馬屁拍到了馬腿上,老婆婆回頭瞪了她一眼。
「這是我五歲就會做的事了!我要是只會養雞,這輩子還有什麼用?不是成了廢物了!」
敏柔咬唇縮了縮肩。她這輩子連活生生的雞都沒摸過呢,老婆婆一定會覺得她是廢物中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