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格驚愕地看著她,她對貝蒙的情感似乎已超出一般,非比尋常。
「公主,您對貝蒙是……」他知道不該多問,但又無法不關心。
「我們是夫妻。」她輕緩地說,眼神堅定地望著他。
衍格錯愕地張大了口。
*** *** ***
喉嚨乾渴欲裂。
貝蒙睜開酸澀的雙眼,看見自己躺在一間陳設簡單的屋子內,房中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桌上僅有一盞燭火和一壺茶。
看到茶壺,他立刻掙扎著爬起身,拿起茶壺直接灌了幾口。
焦渴的感覺紓解了以後,他才感覺到傷口傳來的痛楚,低眼一看,他的衣服劃破了幾個大洞,這些刀和槍砍傷的傷口深入肌理,稍一呼息就疼痛難忍。
忽然間,他聽見隱隱約約的誦經聲,下床從窗口望出去,果然猜得不錯,他就在一座禪寺裡。
想起在西湖畔發生的事情,想到敏柔也許已經被親兵帶走了,他就一刻也坐不住,急著想去追她。
主意打定,他下意識摸索著腰間,驀然僵住,原本該纏在腰間的玉匣竟然不見了!
他四下搜索,完全沒有看到玉匣的蹤影,一顆心直直墜入谷底。
怎麼會不見了?怎麼會?
難道是掉進了西湖裡?他慌張地抱著頭。萬一真的掉進西湖裡,那麼大的西湖,他要如何去找尋?
「施主,你醒了。」
一個清脆的童音驚動了沉思中的貝蒙,他抬眼望去,看見一個年約七、八歲的童僧,手中捧著一碗熱粥,他的臉孔俊秀,雙目慧黠,滿臉含笑地看著他。
「小和尚有禮了。」
「我叫九兒,施主喊我九兒吧。」小童僧笑著把熱粥放在桌上。
「九兒,不知這寺中是誰救了我?」他此刻最關心的是龍珠的下落。
「是我呀!」九兒眨了眨眼。
「是你?!」貝蒙難掩吃驚。
「是我在湖畔看見你,把你拖上岸的,不過我背不動你,後來喊了師兄弟過來,一起把你背上山的。」九兒神態天真,稚氣未脫。
「九兒,我問你,你在發現我的時候,有沒有看見一個淡綠色的玉匣?差不多這麼大。」貝蒙急切地比給他看。
「沒有,我發現你的時候,你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九兒展露一派純真的笑容。
貝蒙跌坐在椅子上,懊喪地抱著頭,彷彿一瞬間失了魂魄。
龍珠真的被他弄丟了!
他該怎麼辦?龍珠與大清龍脈息息相關,他遺失了兩顆,會不會對大清國運造成影響?
天哪,衍格說不定會殺了他!
「施主,喝碗粥吧。」九兒輕喚。
龍珠遺失了,貝蒙此刻哪還有心情喝什麼粥。
「九兒,多謝你救我一命,我得離開了。」他想盡快回到西湖邊,試著尋找龍珠的蹤跡。
「可是你身上的傷還沒完全好呀!」九兒阻止著。
「這點小傷我還可以撐得住,告辭了。」他迫不及待地衝出禪房,此時正是黃昏,禪寺裡的和尚們全都聚在大殿裡誦經,因此沒有人發現他離開。
沿著禪寺前的山道一路往下,就到了西湖邊,但卻是在離斷橋十分遙遠的這一頭。當時,他從斷橋上掉落,倘若一路浮蕩到這裡,那龍珠遺落在湖中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一看到這段遙遠的距離,他就感到異常絕望。
如今敏柔被捉回了皇宮,龍珠又從他身上遺失,他覺得心灰意冷,心中湧起一股空虛和迷惘。
為什麼他身邊最寶貴的東西,他都守不住?
他未免太沒用了!
*** *** ***
接連的幾日,貝蒙天天在西湖邊遊蕩,灰心得什麼也不想做。有時他會呆呆坐在斷橋畔,或是蘇小小墓前,想著敏柔嬌嗔說話的神態,想著她玲瓏窈窕的身姿,常常一坐就是大半天。
日子對於他好像突然間變得沒有意義,時間好像也變得寂寞漫長了。
這天,他坐在斷橋上,仰首望天,宛如一尊泥塑雕像,久久不曾動過,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也沒能驚動得了他。
「貝蒙?!」
陡然發出的喊聲令他顫慄了一下,他彈跳起身,詫異地看著來人。
「衍格?你怎麼會在這裡?」他驚訝地瞪著衍格。
衍格的吃驚程度是他的好幾倍,他原以為這趟來杭州是來收貝蒙的屍,沒想到他居然好端端地坐在斷橋上。
「你沒死?你看起來居然好好的!」如果不是聽見貝蒙開口說話,他說不定會以為這是他的鬼魂。
「我活著需要這麼吃驚嗎?難道你希望我死啊?」貝蒙沒好氣地回嘴。
「你既然活著,為什麼不回京?」衍格語氣激動地喊。
「我……」他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麼對衍格說,他把龍珠搞丟了?
「你什麼你?奇普塔爾已經進京要迎娶四公主了,你居然還在這裡發呆!你一點兒都不擔心她被娶走嗎?」
「我有資格擔心嗎?」貝蒙自嘲地苦笑。
「你真該慶幸四公主沒有聽見你說的話!」衍格已經漸漸失去耐心,忍不住要罵人了。
「看樣子,你好像已經知曉我和四公王的關係了。」他低歎。
「四公主說你們是夫妻,沒錯吧?」衍格抱著雙臂看他。
貝蒙微愕,良久,才點了點頭。
「你妻子現在要被人奪走了,你還能無動於衷嗎?」
「我不是無動於衷,衍格,我要對抗的人是皇上,你以為是一般平凡老百姓的搶親嗎?而且我現在根本進不了皇宮,又如何搶得了她?」他的脾氣忍不住暴躁起來。
「貝蒙,你怎麼不想想,出了京城以後,皇上還能那麼容易管得著嗎?什麼叫『天高皇帝遠』?就是能離皇帝多遠就多遠!你怎麼就這麼笨呢?」衍格心急地罵道。
貝蒙像是忽然間恍然大悟。
「明白了吧?」衍格輕哼。「我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有你這麼笨的朋友?這樣我怎麼能放心把龍珠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