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歆輕咬下唇,怯怯地喚道:「真彥。」
他還是出神地凝視遠方,一動也不動。
紫歆走到他面前,又喚一句:「真彥。」
他猛地回神。「回來了?」順手關上落地窗阻絕外面的飛雪,他微笑地輕撫她的髮梢。「泡得舒暢嗎?有沒有把頭髮吹乾?你啊,每次都偷懶,沒有把頭髮吹乾很容易感冒的。」
紫歆往後退一步,不讓他碰觸自己,幽幽地問:「你有心事嗎?」
他一愣,迅速地否認。「沒有。」
「你在騙我。」紫歆傷痛地望著他。「跟小澤詩帆子有關吧?她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對不對?你現在仍很愛她,很在乎她嗎?」
「不是那樣,紫歆,你不要瞎猜。」
「我沒有瞎猜。」她的心直往下沉。告訴她吧,告訴她一切吧!她可以接受他的任何過往,但,不要把她排除在外,不要讓她覺得無法接近他的心。「你明明還深愛著她。自從下午見過面之後,你就失魂落魄,你放不下她嗎?很後悔跟她分手嗎?」
怒氣閃過他的銳眸,他提高音量,不想她再追問過去的事。「夠了!不要再說了,這不關你的事!」
紫歆悲痛地注視他,淒然苦笑。「對,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我根本沒有資格多問,我很抱歉……」淚水快要奪眶而出,她掩面轉身往外奔去。
外頭大雪紛飛,蝕骨的寒意也迎面襲來,只披一件外套的紫歆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但她卻加快速度往前狂奔,臉上的淚落得比雪還多……
真彥說不關她的事、不關她的事……她根本就是多餘的。
也許,真彥跟詩帆子之間的愛情限本未曾結束,她,范紫歆,才是可悲的第三者。
她是多餘的……
第五章
「紫歆、紫歆——」真彥火速追出來,攫住她的肩膀急促地喊著。「跟我回去,外面在下大雪,你會感冒的!」
「放手!不要碰我!」紫歆用力推開他,淚水狂流。「不要再假裝關心我,我有沒有感冒關你什麼事?你回去找小澤詩帆子啊,你不用管我,反正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我不會餓死,也不會凍死,你對我沒有任何責任。」他去找他的最愛啊,他們趕快復合啊,她這只醜小鴨不會不識相地擋在中間。
她轉身又想跑,真彥卻牢牢地扣住她的肩頭,沉聲喝令:「先跟我回去,我說過,事情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
「我沒有想像任何事,反正你的愛情與我無關。」她痛恨臉上的淚水,她不要自己這麼軟弱,但,她卻無力阻止這該死的淚。「我知道……我一直知道在這場愛情中,是我先喜歡你的。倘若不是我死死纏著你,要你收留我,或許你根本不會多看我一眼。我甚至不確定你對我的感情有多深?但我不在乎,我一直以為只要自己努力愛你,努力接近你的心,終有一天就可以擁有你的愛。但,看來我想錯了……」
她哭得淚眼矇矓,更加悲傷了。「我好笨、好天真,我自以為是。其實我只是一隻醜小鴨,跟美麗高雅的詩帆子比起來,我簡直一無是處。她又漂亮、又高貴大方,韻味十足,只要是男人都忘不了她,都會選擇她。你去找她啊,去啊!我看得出她對你餘情未了,你對她也是相同的心情吧?那,你們這對舊情人趕快復合啊,不用管我……」
「笨蛋!你到底在胡說什麼?」真彥拉開長外套,把哭得一塌糊塗的她用力摟進懷中,以他的體溫烘暖冰冷的她。「我承認我的確有心事,但,不是在想念詩帆子,我只是很感慨,感慨歲月的流逝,感慨自己再見到她,已經沒有往日的激烈情愫。我不恨她,也不討厭她,當然,也不再愛她。」
他捧起紫歆的臉,幽幽歎息。「你是逃婚而跑到日本的,其實,我也經歷過相同的事。我沒有逃婚,悔婚的人是詩帆子,在訂婚前夕她找我攤牌,告訴我她不能跟我訂婚,她要取消婚約。」
什麼?悔婚?紫歆聽傻了,不敢相信這種事會發生在真彥身上!
「願意聽我詳細說明嗎?」他心疼地拂去她發上及臉上的雪花。「跟我進屋吧,我會仔細講給你聽。再繼續站下去,我們兩個都會變成雪人,凍死在雪地裡。」
可不是嗎?原本只是飛絮般的雪勢逐漸轉為猛烈,偌大的雪紛紛墜落,順著寒風呼呼作響,大地一片灰蒙蒼涼。許多雪花順著和服後領滑入他們的體內,寒意逼人。
紫歐呆呆地被真彥拉入屋內,兩人下榻的是擁有私人庭院的獨棟湯屋,起居室內還有一個壁爐,旁邊堆了許多木柴。
真彥把木柴扔入壁爐裡,讓屋子裡變得更加溫暖,他拿了條大毛毯將兩人包起來,讓她舒適地窩在他的懷抱中,倒了杯溫熱的清酒給她。「喝下去。」
紫歆乖乖地喝下清酒,整個腦袋仍是一片混沌,不斷重複、迴響著真彥說的那句話——悔婚的人是詩帆子。天啊!這怎麼可能?怎麼有女人捨得扔下真彥,要求退婚?
真彥也倒了杯清酒給自己,緩緩地飲下,注視著紫歆,沉穩地道:「我跟詩帆子打從孩提時代便認識,我們兩家是世交,雙方的集團也有生意往來,她是我的初戀情人,我們的感情發展得很平順、很自然,雙方家長也樂見其成,已經開始籌劃送我們兩個出國唸書。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當時,長輩們計劃先讓我們訂婚,再以未婚夫妻的身份出國唸書,學成歸國後就可以結婚,一切看起來都很美好,順理成章。但,就在訂婚前夕,詩帆子跑來找我,她哭著告訴我,她不想跟我訂婚,因為,她另外有喜歡的男人。」
他淡淡地微笑,眼底風平浪靜,平緩地陳述著。「她說,她愛上她的同班同學,那男人雖然家世不夠顯赫,但他瘋狂地愛著地,他給她的是驚天動地,刻骨銘心的真愛。他說我太冷淡,我給予她的愛跟那男人相比,簡直微不足道。他們兩人已經愛得太深太深,無法分開,她求我同意取消婚約,她只想跟那個男孩一起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