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想知道誰會接周風豈的位置,每個人都想在這關頭多爭一點權和利。周凜有種悲哀的感覺,周風豈已經被徹底遺忘了。
「人啊,一死萬事空,還爭什麼?」他歎息著回到家,上樓,先去探望周清清。
房門打開,裡頭昏昏暗暗的,他等了一下,眼睛適應黑暗後,看見房裡一片狼藉。
「怎麼了?第三次世界大戰?」他走進臥房,一邊撿拾滿地的圖畫紙、色筆、洋娃娃,還有乳液、精華霜等試用品。
玩具一定是周清清的,保養品則是越汶嬙的傑作。
他走到床邊,果然看見她們——見鬼了!她們兩人臉上塗得一片漆黑,是在幹什麼?
他認出越汶嬙的臉,手指在上頭碰了碰,幹幹的,有彈性,放在鼻間一聞,漾著淡淡芳香。是面膜。
周凜一靠近,早與周公下棋,殺得難分難解的越汶嬙立刻將棋盤翻了,口裡呢喃著他的名字。「凜、凜……」她的身體自動往他的方向挪。
好香啊!是會讓她神魂顛倒的迷人香氣,全世界只有周凜身上有。
她蹭呀蹭地靠近他的手掌,臉頰在上頭摩挲著。他的手掌好似帶著細微電流,電得她體軟骨酥。
周凜看她小狗般的模樣,忍不住好笑。「今天玩得開心嗎?」
「唔……嗯!」她的雙手纏住他的手臂。
「你要繼續睡,還是陪我吃個宵夜?」他低頭想親她,卻發現沒有「下嘴」的地方。面膜糊得太密實了,只露出雙眼和嘴巴,他嘴親下去,一定會吃到面膜。
他改吻住她的耳朵,舌頭纏著她的耳垂打轉。
越汶嬙怕癢地縮起身子。周凜又拍了她屁股一下。「小聲點,別把清清吵醒了。」
她壞笑著,對他張開雙手。「抱我。」
「賴這麼久的床,我以為你不想起來了。」只顧著跟清清玩,卻放他在外做牛做馬,這小女人真沒良心。
「你沒時間陪我,人家無聊,只好睡覺嘛!」她兩手勾住他的脖子,雙腿圈緊他的腰,像只小無尾熊一樣,被他抱著走出清清的臥房。
「現在想去哪裡啊?客房?我的房間?」他雙臂一用力,托高了她的臀部,正想再吃點小豆腐,卻看見那漆黑的面膜,什麼浪漫情懷都消失了。「你的面膜已經干了,可以撕下來了吧?」
「啊!忘了,面膜敷太久會長皺紋。」她趕緊把面膜除下。「凜,你看我有沒有變白一點?」
「面膜又不是仙丹,敷一次就有效果。」他還是看她素淨的臉順眼,那種黑面膜,恐怖。
他狠狠吻上她的唇,吸吮她的下唇,又香又軟,還有那檀口裡的芳津,甜蜜得教人心軟。
「才不是只敷一次,我每個星期都敷臉的。」她是窮,但她勤勞,所以她美麗。
「每星期敷?那也不便宜。」
「不用錢的。專櫃隔一段時間就要清理一次試用品,如果有剩下的,就由我進行『人道毀滅』。」這是專櫃小姐的福利。「你要不要也來做個臉?我幫你。」
「把我的臉塗得像張飛?謝了!沒興趣。」他抱她進房間,把她扔到床上,才想要脫下西裝喘口氣,她又把他拉過去。
越汶嬙翻身坐在周凜身上。
「面膜又不是只有黑色,還有綠色、白色、透明的,各式各樣,總能選到你喜歡的。」
「我不習慣在自己的臉上添加其他色彩。」
「那單純地做臉好了,先幫你做個深層清潔,再來個背部舒緩,包你疲勞盡除,重新變回一條活龍。」
「我曾經是一條死龍嗎?」他拉住她的手,覆到那亢奮的堅硬上。
「以前不是,但你最近太累了,看,黑眼圈都出來了。再不好好保養,小心過了五十歲,全身上下該硬的都軟了,該軟的卻全硬了。」
「什麼東西軟?什麼又變硬?」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媚笑,像極了一個準備霸王硬上弓的色狼。
「軟嘛……」她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褲襠上點了點。「明白了沒?」
他俊顏一陣紅、一陣青。「你這傢伙——」他翻過身,將她壓在身下。「我應該教訓你一頓的。」但他又愛極與她調笑,每天鬧上幾分鐘,他再多的疲累也煙消雲散了。
「教訓?我喜歡。」她拉下他的臉,反覆不停地吻著。「最好是罰我在上面辛苦,你呢,躺著享受就行。」
「你說的。」見她一點頭,他隨即翻過身,背對著她。「按兩下吧!就是你剛才說的背部舒緩,是不是?」
她大眼眨了眨,還以為他春情蕩漾了,誰知是耍她。
她沒好氣地哼了聲,又忍不住笑了,小手揉著他的肩。「你太累了,要好好休息。」
「嗯嗯……」她按得他太舒服了,不小心打起瞌睡。
她唇角掛著笑。能夠幫他,她很開心。
她也不吵他,由著他睡,不過五分鐘,他已經開始打呼。
她放輕手腳從他身上下來,拎了條涼被替他蓋上。
幫他塞好被角的時候,她的手碰到他的西裝口袋,一個四方形的絨布盒掉出來。
越汶嬙瞪大了眼。「這是……」
她顫抖著手撿起盒子,打開,一抹閃光耀過雙眼。那是一隻鑽石戒指。
她生日時他說過,先送她一枚黃金小戒,過些日子,他還會準備鑽戒跟她求婚。時間到了嗎?
但她還不想結婚啊!背負這麼大筆債務嫁人,等於拖累對方。
「小汶……」他只瞇了一下子,又打著哈欠醒來。「嗯……你看到了?嫁——」
她撲上去吻住他的唇。
不要說,就這樣交往下去,才是他們兩個的未來。
他的心意她感動,但不能行動,除非有一天,她無債一身輕,但是那很難……
周凜瞪大眼,看著她湊過來的臉,眼角閃著淚滴。她是太高興他要求婚?還是不想嫁,很為難,不知道怎麼拒絕?
他很久以前就想向她求婚,和她相處很快樂,他很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時光。
但他忙、她也忙,很多事情就耽擱了。直到周風豈過世,他突然發現,有些事情不能拖,會後悔一輩子。他就來不及告訴周風豈,謝謝他撫養他,他就像他的父親。他想喊他爸爸,但現在喊也沒人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