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背叛!
那是出賣!
她真切的觸摸到他的心,融入他的生活,為的卻不是出自於真摯的情意,而是一場預謀好的騙局。
「那是……」裴以璐顫抖著,卻不肯承認,那只是她一時氣憤之下,為了報復靳家兩老所說出的話。
她開口無言,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而她的反應,終於讓靳曜死了心。
他緩慢地扯起唇,黑眸裡除了憤怒,還有無限的絕望,一顆心直往下沉。
「靳曜,不要這樣,我不想傷害你……」裴以璐慌亂的掉下淚,她不要看見他這樣的表情,好像要將她推的好遠好遠,再不想靠近她一樣。
「那你想傷害的是誰?」靳曜回問,指著一旁仍舊無語的靳家兩老。「你想傷害的是他們嗎?」
「……」裴以璐想肯定的說是,但她卻發現自己像雕像一樣,完全無法動彈,連聲音都啞了。
「無論你想傷害的人是他們還是我,你……都做到了。」靳曜徐緩地說著,握緊拳頭,讓指尖深深的刺入他的肉裡。
疼,是從心口泛出的,那刺入肉裡的痛,一點都沒有影響到他。
聞言,裴以璐的臉刷地轉為雪白。
把靳家搞得天翻地覆,是她一開始的決定。
而如今,被刺激的呆坐在沙發椅上的,是她的母親,怔然站在不遠處的,是她的父親,而靳曜,更是直言的對她坦白,說他被狠狠的傷著了……
一切都得償所願,甚至結果比她預期得還要甜美,但為什麼……她並沒有得到想像中的快意,只覺得身體全被抽空,幾乎無法站立。
裴以璐搖頭,再搖頭,說不出隻字片語,只能像波浪鼓一樣,不停的搖著。
「不要這樣,靳曜,不要這樣……」裴以璐幾乎是哀求的說道,鼓起勇氣走到他面前,顫抖地舉起雙手,渴求他的接納,淚水一顆又一顆地滾落。
看著她此刻的模樣,格外無助得惹人憐愛,教他的心幾乎要碎了……
靳曜的表情洩漏了一些激動,但是隨即又被冷漠的神情淹沒,不願意再次相信她。
「既然,你已經達到你的目的了,那……我可以功成身退,剩下的時間就由你自己發揮吧!」靳曜不想再聽她的任何解釋,只想逃開,遠遠地逃開。
「不,我不要……」裴以璐哭喊出聲。
她不要再「發揮」什麼了,她只希望靳曜留在她的身邊,不要走、不要走……
她的驚慌觸動他的心,教他的下顎收緊,移動的腳步有了些微的停頓。
只是,在停頓了兩秒之後,他還是決定大步邁開,不再給她機會。
看著靳曜離去的背影,銳利的疼痛氾濫成災,從心最脆弱的那一處傳來,痛得裴以璐撕心裂肺。
「靳曜!」裴以璐大聲的叫喊著,換得的卻只是他大步邁開,不再回頭。
她完全的傻怔在原地,整個心像是被掏空,淚水不斷由眼眶跌出,模糊了她的視線。
「去追他。」
突然,身後的靳父,傳來沉穩的聲音,看出兩個年輕人早已愛得深入骨髓,卻要因這件事而分開,實在不值。
裴以璐霍地轉回頭,迎向那雙帶著沉重的眼,她不知該說什麼。
「丫頭,我不知道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會將事情弄清楚,靳曜是我的養子,跟你沒有血緣關係,如果真的在乎,就去找他回來……」靳父往前邁了一步,已有皺紋的手,大大的握住她的肩膀。
這一次,裴以璐沒有揮開,被靳父的眼神所震懾。
「然後,你們兩個一起回來我的身邊。」靳父慎重的交代著。「我不要再失去任何一個,聽到嗎?你們兩個,都要回來!」
在那一秒裡,裴以璐完全的相信了靳父的話。
他說他不知情,那她就相信他不知情;他說他要她回來,她就相信,他不會撒手放棄她……
莫名的,裴以璐再一次哽咽了。
這一次,是因為感動。
從那一雙眼裡,她看到他對自己的珍視,感受到她未曾享受過的父愛,只是,那聲爸爸……她仍然叫不出口。
「先把靳曜找回來,快去。」靳父催促著他,用眼神鼓勵著她。
裴以璐點頭,再點頭,以手背抹去沒有擦乾的淚。
下一秒,她用最快的速度,想追上靳曜,無論如何他一定得聽她的解釋,他一定得聽。
看著裴以璐奔出辦公室,靳父深歎了一口氣,轉過頭來,看著坐在沙發上,結縭數十年的妻子。
「現在,換你來告訴我,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
靳曜一踏出辦公室,望著藍藍的天,他只看到一片灰,陽光並不炙熱,他卻覺得刺眼,甚至眼睛還有著陌生的刺痛。
茫然。
原來,這就是他的愛情。
愛情沒了,他的心空空洞洞的,完全被掏盡。
能怪誰?
怪他自己的疏忽,怪他自己的大意。
早知她有所圖而來,他卻仍然不自覺對她敞開心扉,甚至深陷她所編織的假意幸福裡,以為他已得到幸福快樂的一切。
然後,栽了。
栽了個好大的觔斗,痛的他全身像是被大卡車壓過,連呼吸都能感到疼痛。
當初不也對自己說了,如果真栽在那個少根筋的裴以璐身上,那他也認了。
而他現在,也只能認了。
他真栽在這裴以璐……不!她不姓裴,她是靳以璐。
而他這個由靳家養大的養子,活該報答靳家養大親恩,被耍、被利用,似乎也是再自然不過。
心,跳著,動著,扯著……
痛,鞭笞著他的心,但卻仍無法讓他忘記,剛才那梨花帶雨的小臉……
靳曜的面容,因為激動的情緒而有瞬間扭曲。
教訓還不夠?
他竟然還留戀著她?
真的是中邪了,要不就是被下了情蠱,才會這麼無法自拔。
這惱人的愛情,像把雙面刃,能讓人感覺最甜美的幸福,也能讓人嘗到最無盡的痛苦。
他,已嘗遍箇中滋味,甜蜜時,甘心被淹沒在柔情裡,而此時卻痛得幾乎要令他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