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莊主什麼話都沒有對我說。」聶的語氣有點不滿地向姆嬤撒著嬌。她本來還不太敢抱怨的,但接到幽令符後她的不滿就更深了。幽今符一出表示這件事由此開始莊主已沒有說話的餘地,怎麼不嚴重?
「那就把眼放大點,把耳張大點,處處小心點。」姆嬤拍扣聶的手,安慰的說。
「我知道這項任務絕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她是不聰明,但並不表示她就很笨。
姆嬤微笑,這孩子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不再需要她煩心,可是還有一件事讓她掛心。「聶兒,你難道不想……」姆嬤欲言又止,想到聶兒已經十九歲了,再過幾個月就要滿二十,卻依舊不把自己當個女孩子看。
這孩子的執著讓她心疼。
聶明白姆嬤的意思,卻裝作沒有聽見的呆笑。除了公事和對上頭的態度一定要嚴謹外,姆嬤一向都讓她決定自己的事,不會強迫她做任何事。但隨著她的年紀越大,姆嬤就開始為難著該不該勉強她換回女裝,可是她並不想改變現狀。
聶就怕姆嬤重提她根本就無意改變的事。她不覺得現在這樣的情形有什麼不好的,女扮男裝真的很方便,她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好委屈的。
姆嬤明白聶的心思,兩眼流露出溫柔,「算了,趁著天色還早,你把前天教給你的劍法再演練一遍給姆嬤看看。」
「姆嬤!」聶撒嬌的叫,「可不可以不要?我明天一大早就要出發了耶!」這一練下去,她又要到三更半夜才能安歇,而她還想去夜探易水然。
「不行。這一趟任務路途遙遠,又不曉得將面臨何種凶險,怎能不多一些防範!」
姆嬤故作正經,其實是想逗聶,聶那一點鬼心思怎逃得過她的法眼,可是她就愛看聶無奈又無法的表情,所以決定先刁難聶,再讓聶去也不遲。
姆嬤的嘴角不著痕跡的揚起,拉著聶就往小院落走去。聶無奈,只能乖乖的跟著。
命苦啊!聶在心裡怨歎,卻又不得不擺出架式。
看著聶毫不含糊的演練著劍法,姆嬤心裡泛起陣陣的心疼,她從未能替這窩心又體貼的孩子做些什麼,還要連累她為了她久治不愈的病犧牲她自己。這是她這個做師父的最感愧疚的一點!
姆嬤看著聶的眼泛起了點點淚光。
聶兒,姆嬤的病自己很清楚,再活也活不了多久,只是姆嬤捨不得你,捨不得留你孤單一個人。
如果有一天姆嬤死了,你將要依靠誰?誰又能像姆嬤一樣疼你、愛你?
而姆嬤最怕的就是你的固執,你從不懂得愛惜自己!
突然,姆嬤緊撫著心口,臉扭曲了一下,不讓咳嗽聲打擾了聶的專注。
聶在姆嬤的緊迫盯人下不敢鬆懈的練著劍,配合著風吹落的葉子和姆嬤偶爾的指導聲,這個小院落自成了一方十天地,容不得外人的打擾。
一道人影靜靜的站在院落的外圍,不敢打擾這對一直相依為命的師徒。
那裡不屬於他的,他永遠都只能遠遠的站在旁邊觀望。
他知道那裡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他也永遠踏不進去,那麼他為何還癡癡的站在這裡不願走?應冰痕原本愛笑的容顏此時沉鬱下來,眼中的光彩也消失無蹤,有的只是難得一見的落寞。
風更強了,枯葉飄落得更多了。
聶突然停了下來,望向某一方。
「怎麼了?」姆嬤隨著聶的眼光有過去,卻沒有看見任何東西。
「我好像又看見莊主站在那裡了。」聶疑惑的說,這已經數不清是這兩、三年來的第幾次了。
「是你眼花了。」姆嬤的笑容依舊。
姆嬤又這麼說!聶轉頭看姆嬤,她總覺得莊主是在看姆嬤,但他們並沒有交集不是嗎?但心中為何總有異樣的感覺放不開呢?
☆ ☆ ☆
晚飯時間才剛過,聶就大搖大擺的走在深幽的幽蘭路上,路過的巡邏侍衛看見她不忘向她打聲招呼,聶也開朗大方的回應著,沒有人想到她是要去探易水然的底細。
聶隱身在一棵樹後,望了望四周確定沒人,她輕輕一躍上了樹,輕點著樹枝靠近易水然在綠葉莊的住所「落英閣」。
但距離落英閣還有兩個人身長時,一道迷人的渾厚嗓音驀地響起,「閣下既然來了,就請人內讓水然奉上一杯水酒可好?」溫和的聲音有著冷冷的寒氣。
聶差點從樹上跌落下來,躍下樹,一張臉皺得像剛出生的嬰孩,「我叫聶,才不叫閣下。」她的心情不太好,但誰教她輕敵,輕忽了易水然的能力。
只怪夜晚的景致太美,讓她太過大意。
落英閣亮起了燭火,門扉也打了開來,易水然含笑的站在門後,他知道來者是要跟他去江南的人。
聶跟著易水然進入落英閣,一雙眼滴溜溜的轉動,但卻很恭敬的叫了聲,「公子。」
易水然有點訝異的發現聶不僅看起來瘦弱,而且矮小的身高才到他的下巴,銳眼快速的瞄過她沒有鑽洞的耳朵後望向她的臉龐,「這麼晚了,有事找我?」他溫和的笑著。
聶也跟著笑了開來,兩人表面上維持客氣,心中卻各懷鬼胎。「想問公子,明早幾時出發?」
易水然笑著,知道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天亮就走。」就不知這個有雙頑皮眼神的小鬼要從他口中探出些什麼?
聶的眼珠子又轉了一圈,「是否走水路?」
「看情形。」易水然的笑容不改。
聶討好的笑容也沒有變,「陶總管交給聶的幽令符是否要交給公子保管?」她仔細的觀察易水然的表情。
「不用,你保管便成。」易水然的表情未曾稍變,就連嘴角的笑容也保持同樣的弧度。
「公子,此趟路途遙遠,聶是否有要注意的事?」她再度迂迴的問,嘴角的微笑已經微微的僵硬。
「沒有,你只要照顧好自己就行。」易水然精明的沒透露任何聶想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