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玩著柚子帽,會心的笑了。
兒時記憶其實多得是好玩有趣的,而她竟然只選擇記住最不好、最不開心的那一段。
撫摸著柚子皮粗糙的表面,六個切瓣中,有一個留有許多詭異模糊的白色小刻痕,她不覺疑惑。
湊近仔細瞧了瞧,依稀可以認出幾個……字?!
真的是字!
乞戈白由子,西堂我土皮。
「乞戈白由子,西堂我土皮……這什麼鬼?」
楚蓁蓁搞不懂那些筆劃不齊全的字。
研究半天,湊部首想了半天,她也想不出一個具體的句子來,只得頹然地將柚子帽放下,這才驚覺薑湯熬得差不多了,她連忙起身去忙。
「很難受嗎?」
楚蓁蓁將托盤擱在茶几上,坐在他的身畔,面帶微笑的輕聲問著睡眼惺忪的段予書,溫柔探了探他的額頭,像照顧小孩一樣。
「你……好溫柔?!」他是不是在做夢?
「嗯,我以後會盡量溫柔的。」她又笑,扶他起身靠在床頭。「喝一點薑湯,看會不會好一些,這是我特地為你熬的喔!」
她捧來一杯薑湯,幫他吹涼後,慢慢餵他喝。
「蓁蓁,我是不是睡得很熟?我完全記不起昨晚發生什麼事……」段予書頭昏腦沉的,對她的大轉變,完全想不出原因。
「沒關係,我記得就好。」
「不能跟我說?」段予書隨口問,也沒有太認真的想得到答案,反正她是朝好的方向改變,值得鼓勵。
「薑湯好不好喝?」
「比我媽煮的還好喝。」她親手為他煮的,就算是苦的,他也會覺得好喝。
「喝了薑湯嘴巴就變甜了?」由毒舌變甜嘴,他也有進步。
「你記不記得那年中秋節?」望著杯裡晶瑩的金黃色汁液,段予書像想起了什麼,抬眼望著她,唇際有抹淡笑。
「哪一年中秋節?」楚蓁蓁輕聳肩,他們一起度過的中秋節有十三個呢!
「就是我感冒、我們一起搶吃柚子的那一次。」如果沒記錯,那年他十四歲,她十二。
「你……也想起了那一次的事?」
「嗯,那一次的景象忽然從腦海裡蹦出來。」他眼睛一亮。「難道你也是?」
「剛才在廚房煮薑湯的時候,也是忽然想了起來。」她甜笑道。「其實快樂有趣的回憶也滿多的,我們偏偏選了最糟的部分去記。」
聞言,段予書認同的點點頭,隨後抬起一隻大手捉弄似的揉了揉她的頭頂,笑說:「我送你一頂柚子帽,你氣得半死,還追得我滿場跑。」
「你那個哪叫送?根本是欺負我。」楚蓁蓁推了下他的肩頭,嗔笑。
「其實,那頂柚子帽是有秘密的。」原本淡忘的事,都隨著景物依舊而一一想起。
「秘密?」楚蓁蓁立即聯想到那些已經分辨不清的刻字。「什麼秘密?」
「可惜柚子帽不在了,不然可以更加證明我對你最純真、最原始的心意。」段予書遺憾的抿嘴一笑。
「誰說柚子帽不在了?你等我。」楚蓁蓁奔回廚房拿來那頂柚子帽,在他眼前亮相。
「真的還在?!太神奇了。」他嘖嘖稱奇。
「現在可以告訴我,它藏著什麼秘密了嗎?」
「待會兒你看就知道了。」段予書故作神秘的翻轉著柚子帽,找尋他最初、也最真的心跡。
「你在找刻字?」
「你發現了?」他找到了——「啊!字都四分五裂了。」
「就是說呀!什麼叫『乞戈白由子,西堂我土皮』,比元宵節燈謎還難猜,你能不能翻譯一下。」楚蓁蓁直瞅著他,想聽他解答。
「乞戈白由子,西堂我土皮……完全都走調了!」念著全然不通的字句,段予書大聲的笑了起來。
他的心意完完全全被扭曲了。
「本來是什麼字,你快告訴我。」她催促著,急於知道他有什麼秘密。
「我可不可以吊吊你胃口?」
「不可以!」楚蓁蓁靠著他,一張小臉湊近他。「快告訴我,什麼是乞戈白由子,西堂我土皮……」
難得被她撒嬌,他渾身都酥麻了,享受著被她黏在身上的感覺,他一逕的笑,忘了回答。
「快說啊!」她一蹭,只知追問,完全不知她的舉動,嬌媚得惹他心癢難耐。
「吃我的柚子,要當我老婆。」
「啊?」她一愣,再度拿起柚子帽看著那些字,加進所缺的筆劃和部首,完整的句子就是:
吃我的柚子,要當我老婆。
「幸好我們有回來這裡,不然我都忘記我在那麼早以前就愛上你了。」
「是還挺早、早熟的。」她的臉有些紅。
十四歲的青少年就敢跟十二歲的小少女求婚,哇!想想還真不可思議。
「那麼,現在你怎麼說呢?」
「那是你十四歲時的傑作,現在有什麼呢?」
楚蓁蓁才沒那麼好說服,愛是愛了,承認也承認了,但她的嘴依舊刁鑽。
「除了真心一顆、感冒依舊,還真沒什麼特別的傑作,真苦惱!」
段予書不由得大歎一聲,又被突發的一陣狂咳打亂了他原本想更進一步的求婚動作。
「你還好吧?」見他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楚蓁蓁也急了。
「不怎麼好……我頭很昏。」
「你快躺下休息。」
「那你陪我?」段予書圈住她柔軟的身子,心想若能與她溫存該有多好,可惜天不從人願,高大威武的他一生起病就很要命。
不過只要她能陪在自己身邊就很好了,沒能天雷勾動地火也可以忍耐,等他變回一尾活龍時,就能行動了。現在就暫且冷靜冷靜,忍一忍吧!
「當然陪你啊!我愛你,我願意當你老婆。」楚蓁蓁眼波柔媚的回答。
只是不巧,他又在關鍵時刻沉沉睡去了,沒福氣聽見她說他最想聽的一句。
結果,事情並非段予書昏睡前所想的那樣。
他都還沒來得及變回一尾活龍時,就……就……
「哇——」
「楚蓁蓁!昨晚發生什麼事?我怎麼沒穿衣服?你把我怎麼了?!」
段予書一早起床,才掀開棉被就被一股冷風給凍醒,低頭赫見自己一絲不掛,不禁失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