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在她的眸中看見了憤怒與冷絕,段予書俊眉一攏,心裡頓時感到一股困惑,不由得鬆開了手。
在他放鬆對她的鉗制後,楚蓁蓁對他投去一瞥,便沉默的轉身離去。
來時並肩而行,去時形單影隻……不過那又何妨?反正她一向是孤獨的。
他永遠不會知道,她也永遠不會讓他知道,她之所以不交男朋友,是因為她沒有心,而她之所以沒有心,是因為早在十三年前,她的心就被他這個臭男人給摧毀殆盡,變成粉末四處飛散了!
「蓁蓁……」
段予書望著她快步走向長堤出口的孤單身影,心中的疑惑持續擴大。
她為什麼會這麼生氣的離開?
年少時的「恩怨」,真有那麼嚴重嗎?讓她直到現在還記恨著以往發生在彼此間的種種不愉快?
如果是,那麼女人果然是心胸狹窄,竟然可以記恨記那麼久。
俗話說見面三分情、相逢自是有緣、重逢自是緣深,然而對這份重逢的奇跡,她好像完全感受不到其中的奧妙。
段予書望著遠去的背影,幽幽感歎一聲。
轉眼又是秋末時節,長堤一別之後,段予書就沒有再來找楚蓁蓁,她原也以為他會就此作罷,兩人重新劃清界線,井水不犯河水。只是,顯然她估計錯誤了。
他人沒有出現,但問候的電話卻從不間斷。
有時早上,有時中午,有時晚上,更多的是夜半時分擾人清夢。
楚蓁蓁並非多愁善感的女人,但不可諱言,段予書此舉已打亂她平靜的生活步調。
好幾次想換電話號碼或乾脆關機,可她就是下不了手……
他的作為讓她每天都活在後悔裡,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理他、後悔為什麼就是做不到掛他電話,反而一再被他低沉的嗓音拖著走,更後悔自己竟將聽到他聲音時的心跳感覺記得那麼清楚。
搞到最後,她都不知道是該怪他囉唆,還是怪自己意志不堅。
「小姐,麻煩閃旁邊一點,你擋到我們了啦!」
男人粗魯的吆喝,驚醒邊走邊沉思的楚蓁蓁。
她這才發現眼前一輛載滿家俱的大卡車,正停在她家隔壁第三間屋子的門口,幾個搬運工人正揮汗如雨地搬運家俱進那棟新宅,她趕緊讓路,閃得遠遠的。
「你們小心一點,別刮傷了桌子!」
咦?好熟悉的聲音和身形……
楚蓁蓁一抬眼,竟看見她爸爸一臉認真的、宛如監工般在指揮那些搬運工人。
「爸,你怎麼在這裡?」
「嗯,對啊!我在監督他們搬家俱。」楚全應著聲,視線緊跟著搬運工不放,唯恐他一個疏於監督就會出岔子。
「別人搬家,你幹嘛替人監督啊?」
楚蓁蓁當然知道爸爸一向熱心助人,是個好老頭,但熱心到幫不認識的新鄰居監工,就有點誇張了。
「啊……就……就主人很忙,我幫忙看著唄!」楚全語出吞吐,賊兮兮的瞧了女兒一眼,又隨即朝搬運工人大喊道:「喂喂,輕點、輕點,別撞上了!」
「爸,你認識這家主人嗎?」
「呃……有點認識,又不太認識。」楚全搔搔後腦杓,乾笑道。
「嗯?」楚蓁蓁柳眉一挑,眼帶威脅的飄向老爸。「什麼叫有點認識,又不太認識?」
「女兒,你先回家去,我很忙、忙死了!」楚全閃避著女兒的逼問,轉頭又忙了去。「喂喂,撞上了、撞上了,叫你們小心的嘛——」
「爸!」明眼人都看得出楚全在裝忙,楚蓁蓁的呼喚無用,輕呿了一聲,悻悻然走回家。
一到家門前,即見自家大門敞開,她又回頭瞪了熱心過頭的父親一眼,嘴裡犯著嘀咕。
「幫人家監督搬家,就不怕自己家被人搬了是不是?!」
「有我幫忙看家,不用怕。」
「啊!」由客廳內突然竄出一道讓人透不過氣的高大人影,嚇得楚蓁蓁頓時腦細胞不知暴斃多少。
「嚇了一跳?」段予書笑了笑。
「何止嚇一跳,簡直快嚇死了!你在我家幹什麼……不對,我應該問,你怎會在我家?不,也不對,我該先問你怎麼知道我家?」楚蓁蓁驚魂未定,加上疑問四起,臉色愈來愈難看。
「我來借個水喝,順便休息一下。至於我怎麼會知道你家住這兒,你認為這對我來說很難嗎?」
七年來沒尋到她的芳蹤,是因為他年輕氣盛又漫不經心,現在可不同了。
在他不想再「失去」她的情況下,自然懂得利用她身邊的人打聽她的消息,葉寶就是個最佳對象。
葉寶不但為人隨和,又好說話、好差遣、好請托、好配合,簡直比誰都適合出來選立委。
「是葉寶告訴你的?」她腦海首先閃過一個人影。
「有些事,咱們心照不宣就好。」段予書狡猾的笑了笑。
「那……你沒事來我家借水喝又是怎麼回事?」
楚蓁蓁瞧他穿著露出結實肌肉和腿毛的短衣、短褲,頸間還披了條毛巾,腳上趿了雙皮拖鞋,只差嘴裡沒嚼檳榔,不然就和外頭那些經過大量勞動、流了滿身汗的搬運工沒兩樣。
他是幹了什麼大事,把自己搞成那副德行?
「別這樣看我,我沒做壞事。」段予書又笑了。
「你到底……」
「蓁蓁,隔壁那間房子我買下來了,我說過要來當你的鄰居,你沒忘記吧?」段予書指了指那棟房子。
「什麼?!你真的要選立委?!」
她還以為他在說著玩,沒想到真的搬來了!
「呃……」選立委是開玩笑的。「比起選立委,我比較想當你鄰居。」
「你不覺得你太莽撞,做事欠考慮嗎?」他怎麼放得下北部的事業,專程跑來當她鄰居?
「我考慮得很周詳,而且我爺爺和媽媽也都舉雙手贊成我搬過來。」
「你的事業……」
「你不用擔心我的事業,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不會餓著你的……」段予書愈說愈順口,手自然地搭上她的肩,彷彿正在跟妻子解釋、安撫什麼「喬」不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