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大爺對你好我們都看在眼底,有這樣的丈夫,身為女人的我們又有什麼好奢求的?」陶步荷眼底浮現淺淺的艷羨。
女人的要求真的不多,就一雙強健溫暖的臂膀,可是說到底又有多少女人能得到,當男人不要你的時候,再多的眼淚也挽不回。
布小春溫柔的拍拍她的手背,歉意很深。
「是我害了紫陽的。」
陶步荷凜然。
布小春苦笑,即便許多年過去,那種苦澀還會在心底盤旋,這輩子大概都很難消除了。「因為我,我爹死於非命,因為我,紫陽有很長一段時間下落不明,等我再度見到他時,他已經成為讓黑白兩道,江湖上人人害怕的魔教教主,你能想像一個那麼小的孩子落到魔教的遭遇嗎?」
驚人的美貌是把雙面刀,可以殺人,也可以把自己弄得體無完膚,而她的貌美只是一再替家人帶來災禍。
陶步荷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不過濕濡的長睫和微紅的眼眶洩漏了一切。
「他吃了很多苦,能咬牙撐到現在是很不容易的,他在乎你,所以,你就別跟他生氣了。」
「我……哪有。」
「既然沒有就趕快言歸於好,你也知道他那目中無人的爛個性,他一晚沒得睡,整艘船的人我看也難保不受波及了。」果然是阿姊,雖然不常見面聯絡,對弟弟的捭氣卻是知道得很詳細。
「你不怕他再跟那些人回魔教去嗎?」陶步荷問道。
「你對紫陽沒有信心嗎?」
「我要是對他沒信心幹麼跟著他走?」只要說到布紫陽,滿心的惻然跟溫柔就排山倒海的衝擊在心頭上,管他脾氣再爛,個性再差,她終究是愛上了。
對於一個自己愛上的男人她有什麼話好說?
只能全心全意的信任他,把自己交給他。
「這就是了,你要不要去跟他聊聊?可憐的他,可是在外面吹了一晚的夜風呢。」布小春肩上的重擔放了下來。老弟,阿姊幸不辱使命啊!
陶步荷點頭。
要愛上一個人不容易,要全心全意的信任更不簡單,很多話說起來理所當然,可事到臨頭她也沒做到。
「謝謝姊。」她起身,忽然好想趕快見到布紫陽。
布小春笑嘻嘻的也站起來。「我也要回去安撫我家那個愛吃醋的老頭了。」
兩人在甬道上分手,陶步荷看見等在附近的百里雪朔現身把她接走了。
她轉身,緩緩的沿著並不太寬闊的梯子而下。
還沒踏上最後一層階梯,她就看見布紫陽修長的背影。
暗夜裡的他看起來那麼孤單,蒼茫的水在他腳下翻湧著。
她輕盈的靠近,雙手由後面抱住他的腰,臉也一道偎了過去。
「對不起。」她說。
「沒聽到。」
「什麼?」這個人!
「聲音太小,我聽不到。」聲音裡明明就有掩不住的笑意還扮豬吃老虎。
「我說……對不起!」不跟他計較,她的心溫柔得一塌糊塗,就讓他這一回好了。
「你瘋了,這麼大聲!」他轉過來目露驚詫,摸著她冷涼的小手很習慣的把人摟進懷裡。
兩個人的體溫說什麼也比一個人強。
「真是的,要出來也不會搭件衣服。納福呢?主子還沒睡下,她卻跑得不見人影。」
他的頭一低,陶步荷踮起腳尖親了他的唇一下。
布紫陽的喉結吞嚥,滿心歡喜,剛才吊了老半天的心,這會兒早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還要!」
「呿。」陶步荷啐他,可神情無限嬌羞。
「不氣了?」
「誰在生氣,我只是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任誰一下子看到那麼多青面獠牙的江湖人物都會不自在吧。
「我把他們都攆走了,以後不會再來找麻煩。」無心於江湖,無心於殺戮,他們要個傀儡也沒用。
「不管怎樣,你都要小心。」
那些人願意就這樣放棄嗎?沒有誰能掛保證,或許,這趟中原行並不是什麼好主意。
「知道,那我們可以睡覺去了嗎?」只要她不生他的氣,天大的事都可以丟一邊。
「想得美!」丟下話,人一溜煙從他的懷裡掙出來,跑了。
布紫陽毫不遲疑的追了過去。
*** *** ***
到一個港口沒有下去玩玩實在很說不過去,而且此處是京城的大門,等於是龍頭地帶,京城沒時間去,到龍頭逛逛也足以慰藉吧。
自稱識途老馬的布小春舉雙手贊成。
「識途老馬,哼,你又知道什麼?井底之蛙還比較可能!」布紫陽又澆了她一盆冷水。
「我比你們早來十幾天,該摸熟的都熟了,這不叫老馬要叫什麼?」其實一到冬季,通州大街別說攤位,就連人影也少得可憐,可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讓自己的弟弟看衰就是不情願。
「哼!我就不信這麼冷的天氣,你家那個牢頭捨得讓你出門。」他一語戳破布小春的謊話。
「嗚……你欺負我。」
布紫陽大翻白眼,每次說輸人家就來這招,他下了通牒,「我最恨女人哭,想去就給我動作快點,逾時不候。」
他不想對這個女人心軟,抵死都不想,這次,是看在她建了小功的份上,算是兩相扯平,誰也不欠誰了。
布小春又想衝過來給弟弟一個擁抱,只可惜布紫陽警覺得快,他一看她要發動攻擊了,連退好幾步。「你……給我差不多一點,抱來抱去成何體統,真替你丟臉!」
「你是我弟弟我才要抱,你以為我是那麼隨便的女人嗎?」被罵丟臉的女人叉起腰來。
「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就不等了。」使出殺手鑭,看她還囉唆什麼!
「去去去,我馬上去準備。」為什麼她碰到的男人都這樣,老愛管東管西,一點自由也沒有。
布小春大歎歹命的準備銀子去。
人馬齊備,馬車在一個時辰後出發。
不過布小春越坐越覺得不對勁,通州大街過了怎麼沒有人來知會她們下車,而且馬匹還一直一直的往前走,壓根兒沒有要停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