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步荷的事情只好暫時緩一緩了。
他返身,召集負責巡邏的人手,星風急火的出門去了。
不久,位在最偏西的死牢裡,來了個令誰都意想不到的人——
「島……主!」牢頭心裡格登的跳。
「開門。」布紫陽陰著張臉,像隨時都會爆發的樣子。
牢頭哪敢有第二句話,抖著手跟臉皮開了死牢鐵門。
布紫陽才下階梯就看見陶步荷了。
「她一直都這樣?」
「不吃不喝也不動,好叫人擔心。」
「她是你什麼人,要你來擔心?」
牢頭又堆笑。「小人失言。」
完了,拍馬屁差點拍到馬腿上。
「把門打開,我要進去。」她死了嗎?外面講話聲音這麼大她卻動也沒動。
牢頭趕緊行事。
布紫陽對牢房裡的一切視而不見,筆直來到破床前。
陶步荷還是維持著幾個時辰前的動作。
他伸手一推,她咚一聲倒了下去,露出一張淚痕斑斑又蹙眉的臉蛋。
似乎,在掛舟上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她也是這種帶著痛苦悲傷的臉。
她倒下後嘴裡困難的喘著氣,已經是燒得不省人事了。
「真是會惹麻煩的女人!」口氣是沖的,目光如冰,動作卻飛快的把人抱起來鑽出牢房。
牢頭沒敢出聲,只能眼巴巴的看著他們家主子揚長而去。
*** *** ***
他的床,從沒讓哪個女人躺過第二回,即便侍寢的小妾,也不盡然有進到水苑的榮幸。
他是男人,需求發洩過後,一切就算結束了。
「把她的衣服剝了,看到她這髒模樣心裡就有氣!」命令三個美婢,他怒眉青眼,氣的是她那要死不活的樣子,怒的是自己的心軟。
三個小婢女再度看見陶步荷,什麼表情也不敢顯現,趕緊幹活,又是一陣人仰馬翻。
一個替她更衣,一個請大夫,一個去打水。
布紫陽氣悶的盤著手。
她跟別的女人有什麼不同?相貌嘛只能算中上,論脾氣,頑固保守得跟小春有得比,他承認自己有戀姊情結,但是這女人,哼,她連小春一根頭髮都比不上!他素來由著性子做事,根本不需要什麼理由借口,心裡咒罵了一堆,為的是她給自己找了麻煩。
軟衾臥榻上的陶步荷只剩單衣。
她全身被汗濕透,這幾天冷熱煎熬,加上情緒大起大落,原來落水後感染的風寒加劇,等最後一件單衣卸下,如玉般潔白的身子就只剩繪繡兩枝紅梅的褻衣裹身了。
像是感覺到冷意,她縮了縮腳,她有雙纖細白皙如珍珠閃耀光澤的腿。
布紫陽看直了眼。
情慾對他來說自然得如同穿衣吃飯,但是曾幾何時,他竟然對一個身染重病、奄奄一息的女子也會生出慾望?
他瞇緊不管任何時候都魅惑得像要把人吞進去的鳳眼,「我在東園,等袁來過後派人知會我。」
納福頷首。
真是看不出來啊,看不出來主子到底存什麼心腸,先是把人整治得死去活來又要救人,這會兒又撇下有性命之憂的人去找東園的醉姨娘。
唉,不是只有女人心海底針,男人心又曾好懂過?
「納福你發什麼呆,你再怎麼看主子也不可能對你有意思。」打了水進來的迎春忍不住消遣自家姊妹淘。
「你這死丫頭片子,只會說風涼話。」納福佯裝生氣,叉著腰,儼然要修理人的凶樣。
「別鬧、別鬧,咱們還是先幫這位姑娘淨身吧,要讓袁大夫看見可不好了。」
「哼!」
「迎春在這謝過納福姊姊了。」
「你這貧嘴的丫頭,快幹活啦!」
水苑裡難得的嬉笑聲停了,可布紫陽的腳步可沒停。
很久以後他才明白,他這麼匆忙的趕著要走,竟是因為看見她的身子落荒而逃。
*** *** ***
一番雲雨結束。
布紫陽雙臂枕在醉香芹特意替他墊高的鬆軟大枕上,腰際隨便搭著錦被,佈置雅致的寢樓漫著歡愛過後的氣味。
細緻如瓷的小手沿著他堅實又富彈性的胸部曖昧的蜿蜒而上,又復折返朝著錦被下面探去。
布紫陽絲毫不給面子的掀被而起,那冷淡跟疏離不言可喻。
醉香芹古典絕美的臉蛋忽地閃過一抹哀怨。
他總是這樣,歡愛的時候讓人欲仙欲死,一旦滿足,就什麼都不給了,就算她是他寵愛的小妾也一樣。
「爺,小香哪裡惹您不高興了?」趕緊搭上上好的薄紗外褂,美妙的身材隱約可見,婀娜的款擺走向已經開始著裝的布紫陽身邊。
「我還有公務要處理,你自己歇下吧。」
總是這樣,不輕不淡,她要的不是這些,可是她該死的明白島主對她只有肉體上的慾望,在他稀薄的情感裡,或許連什麼叫真心對待都不會。
「爺,你從來不在棲香院過夜,我……這麼惹人嫌嗎?」就連伺候穿衣這種事情他也不假旁人的手,除了他身邊那三個小婢女,她連碰也不給碰。
「你想說什麼?」他轉過身來已經穿戴完畢。
「留下來陪小香。」她請求。
布紫陽伸出大掌撫了她細緻如花的臉蛋一下,「要我派人送你出島?」
醉香芹怔然,她不敢當著他面前流淚,愛到徹底的心多了新添上去的恨意。
她從來沒計較過什麼,千依百順,可得到的只有一屋子的空洞華麗,她拿不到這男人的心。
「你趕我走?」
「小香,不要玩火,本大爺在收你入房的時候就說得很清楚,我不想跟誰牽扯不清,你要什麼我都能給,唯獨我的心,沒有,不妨告訴你,我的心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存不存在。」他涼笑,那笑的模樣不男不女。
醉香芹被他的笑給涼透骨子。
緣木求魚是嗎?
「爺……」
離開這個男人她又能到哪兒去?
「你別傻了,我可不是什麼善良的好心人,我是魔物,滿手血腥,跟著我你會有什麼幸福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