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怔,不解地看著她。
\"跟中津川先生這樣的男人交往,我的女兒也許會受傷。\"她說。
尚真心頭一震,\"受傷?\"她的意思是……他是個會傷害女人的壞男人?
她蹙起眉頭,無奈又悲哀的一笑,\"跟中津川先生來往所要背負及承受的壓力,恐怕不是我那個脆弱的女兒所能承受的。\"
他明白她這番話的意思,因為他是東京光電的執行長,是名門兼豪門的中津川道夫之子,而她的女兒奈步是銀座媽媽桑所生的私生女。
\"你或許不在意,但你的家人應該無法接受吧?\"她眼底有一絲的悲哀,但神情卻很平靜,\"小女三年前曾談過一場戀愛,對方知道她的身世後態度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讓她重重的傷了一回……\"
聞言,他心裡一緊.他並不清楚這件事,雖然他曾從綾子口中知道奈步有過不愉快的經歷。
\"雖然當時她一個人承擔了所有的痛苦,什麼也沒說,但是我知道那件事深深的打擊了她。\"說著,她抬起微微濕潤的眼簾看著他,\"老實說,我不希望她再受一次同樣的苦。\"
迎上她的目光,他感覺她像是知道了什麼似的。
如果她現在就知道,那麼她會怎麼做呢?是不是會立刻要求他離奈步遠一點?
假如真是那樣,那麼他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對她坦承任何事。
\"中津川先生,\"她深深注視著他,語帶試探地說:\"你喜歡的那個女孩應該不是沒有父親的女孩吧?\"
他毫不遲疑地搖搖頭,\"不是。\"
綾子微頓,然後淡淡一笑。\"那就好。\"
看見她那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尚真確定她剛才的確是起疑了。
不過儘管還不能讓她知道牽動著他的心的那個女孩就是她女兒,他還是得嚴正的聲明一件事……
\"綾子媽媽桑……\"他目光一凝,直視著她。
迎上他澄澈又堅定的目光,綾子微怔.
\"身為一個男人,\"他說,\"不管我喜歡的女孩是有父親還是沒父親,我都不會讓她受傷、受委屈的。\"
綾子微頓,靜靜地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笑了。那一瞬,她似乎明白了什麼……
\"我想你是說到做到的男人。\"她說。
** ** **
如果奈步的情況是屬於\"不想只是當朋友\",那麼尚真想……他該做些什麼來確定一下。
\"欲擒故縱、若即若離\"用在商場上時,通常是萬試萬靈,攻無不克的好招,他想,用在感情上應該也不差。
有時,男人跟女人之間的曖昧不明,其實跟商場上的爾虞我詐是有點類似的。
奈步對他是什麼樣的感覺及感情呢?只要他想知道,應該就有辦法,畢竟從商的他是比單純的奈步要來得\"奸巧\"多了。
第二天,他跟奈步搭了同一班電車,也在同一個車廂。但是,他沒有靠近她,沒有多看她。
他站在離她有點距離,卻不難被她發現的位置。
接著,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整個星期,他如法炮製。
他在觀察她,但盡可能的不讓她發現。
他知道她清楚的察覺到他的存在,也看得出來她是如何避免著與他眼神接觸。
她不看他,即使她早已發現了他。然後他幾乎可以確定,她確實是屬於綾子媽媽桑所說的第二種情形。
因為如果她真的不想再看見他、真的討厭他,她不會出現在這節車廂裡。
雖然她堅決不與他眼神交會,他卻已慢慢察覺到她眼底的情緒變化——
第一天,她有點驚訝、有點擔心,似乎怕他會靠近她,然後對她說些什麼。
第二天,她還是驚訝,但好像已經不擔心。
第三天,她不再驚訝,卻介意著他的存在。
第四天,她臉上平靜,眼底竟漸漸有了掙扎。
第五天,她秀眉深鎖,悵然若失……
然後過了一個周休假日,他因為公事而飛到香港去。
他想,等他從香港回來,應該就能確定她的心意了……
** ** **
奈步看著車窗外如飛的熟悉景物,內心卻是忐忑、彷徨且迷惑。
他就在車廂的另一邊,儘管車上人多擁擠,但因為他顯眼,個兒又高,她很難不發現他的存在。
她以為他會從擁擠的車廂那頭擠過來,但他沒有,像是未曾察覺到她的存在般站在原地。
但,他並不是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因為曾有那麼一兩次,他們的目光是有交集的。
他沒過來固然是讓她鬆了一口氣,但卻也教她心裡有種莫名的惆悵失落。 .
她是怎麼了?她不是不想跟他做朋友了?不是不希望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既然如此,當他完全沒有任何動作時,怎麼她心裡卻感到難過?
她還在期待什麼嗎?她以為他會繼續\"糾纏\"著她,告訴她\"我真的很想跟你做朋友\"?
不,她明知她所期待的已經不只是朋友,而他所能給她的卻只有朋友的情誼……
丹下奈步,你清醒一點,你跟他是不可能的!她在心裡不斷地告訴自己。
他們是兩條平行線,除非天地發生異變或是奇跡出現,否則是絕對無法有所交集的.
只是明明這麼想的她,怎麼還會感到傷感?怎麼還會感到疑惑?
那天,他為什麼要吻她?因為她激怒了他,她傷了他高傲的自尊心?
或許吧,她想她一定是這世界上頭一個拒絕他的女人。
那麼傷了他自尊的她,理應是他現在最不想看見的人,但為何……他還會出現在她眼前?
他既不正眼看她,也沒打算跟她說話,為什麼還要在她所在的車廂裡?
而拚命的想遠離他,不想跟他有任何關係的她,為什麼還要在這個他們過去約定好的車廂裡?
他是矛盾的,而她也是.
她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他是故意的嗎?他是存心擾亂拒絕了他的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