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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子,貝勒爺要查案子,咱們配合一下吧!"吳遠山對著車廂裡吆喝。

  馬車裡的女人動了一下,慢慢掀簾子出來。

  "貝勒爺。"女子下了車廂後,垂著頸、福個身。然後她抬起臉,清冽的眸子淡淡對住眼前的爺。

  男人英俊的容貌,再加上那股與生俱來、優越的公子哥兒貴氣,任誰要對住了這樣一張臉,怎麼也移不開目光。

  珍珠的眸子卻沒在男人臉上逗留,她平淡無奇地移開眼,說話時瞧著對方只因為禮貌。

  "這是令妹?"移開視線,允堂問車伕。

  習慣了女人的注目,女子無動於衷的反應雖然讓允堂詫異,可她臉上沒有傷疤,擺明不是他們要找的女子。允堂很自然地撂開眼。

  長相平凡無奇的女子,就算反應奇特了些,也理所當然地勾不起他的注目。

  "是。"吳遠山小心翼翼地回答。

  "從哪來,往哪去的?"一名守衛吆喝道。

  "咱們住在東城角,要往前頭窩窩胡同的酒肆去。"吳遠山接腔。

  "酒肆?你帶著你家閨女要往酒肆去?"守衛挑起眉,咧嘴冷笑。

  "朝廷可規定了,沒出嫁的閨女不得進酒肆?"珍珠開口了,她的嗓音清脆悅耳、溫雅冷靜。

  守衛怔住,一時說不出半句話。

  珍珠淡定的眸子再一次對住允堂。褪下偽裝後的自己容貌已經改變,她不擔心他會認出她。後者挑起眉、不發一語,等著她說下去。

  "咱們是靠走唱維持生計的,不往酒肆、飯館走,還能往哪兒去?"她輕輕地說,笑容很淡、態度很從容,沒有因為眼前這男人的權勢,而亂了陣腳、或有一絲懼意。

  她的表現讓允堂留了神。

  "貝勒爺,小的瞧大概不是她。"守衛的接不了腔,只得轉個臉跟他的爺稟道。

  他們要找的女子嗓音低嗄、難聽,連說話的聲音都讓人聽著耳朵生繭,又怎麼能在酒肆、飯館走唱?

  "瞎了你的狗眼!"允堂沒表情的眸子對準直視他的小女子,嘴裡不冷不熱地撂下話。"咱們要找的人是個容貌醜陋的女子,當然不會是眼前的姑娘。"

  這女子雖然不美、可也不至於醜陋駭人。一干守衛不敢吭聲,垂下了頭免得再討罵。

  "貝勒爺,小的們能走了嗎?"撣撣衣袖,她淡淡的眸光掃過男人。

  允堂瞇起眼。"姑娘在窩窩胡同哪家酒肆裡獻藝?"他咧開嘴,剔亮的眸子卻深沉起來。

  "咱們不固定在哪家酒樓賣唱。"吳遠山上前一步,不待珍珠答話就先接腔。

  珍珠回眸瞟了吳遠山一眼,後者溫暖的大手搭上了她的肩頭。珍珠沒推拒、也沒反應。

  "該走了。"吳遠山放柔了聲催促。

  微小的動作,讓任何人都能感覺到,他們的關係很噯昧。

  "姑娘的閨名是?"

  允堂這話一出口,瞧得出來,一邊衛士們都感到詫異--任憑再美的女子,貝勒爺向來不擱在心上,這會兒他竟然開口問起這名女子的名字?最教他們不解的是,這個女人其貌不揚,既無美色、也無身段可言。

  "小女子的賤名不足掛齒。"她輕輕地笑,四兩撥千斤,回身往馬車而去,眉目間沒有一絲作態或留戀。

  柔柔淡淡的拒絕,卻是一個扎扎實實的軟釘子。允堂瞇起眼,不悅明顯的擺在臉上。

  "貝勒爺,既然找錯了人,現下可以放咱們走了?"吳遠山拔 高了聲,不卑不亢地問。

  "去!"

  允堂貝勒身邊的隨從得了暗示,揮手撇蒼蠅一般驅趕。

  "走吧!"吳遠山扶著珍珠上了馬車,然後自己上了車首,拉緊了轡繩,平穩地控住馬車往窩窩胡同而去。

  等車子走了老遠,貝勒爺忽而淡淡撂下一句--

  "跟上去。"

  爺的意思很明白,一旁的隨從立刻有了行動--

  數名待衛上了馬分乘幾匹快騎,他們訓練有素、動作一致,潛行隨馬車後頭而去。

  允堂的目光盯住漸漸消逝的車影,直到那輛馬車駛離了視線……

  東城角--

  那是佟王府的方位,也是這對"兄妹"來時的方向。

  一名尋常的賣唱女,再有膽量,也不至於能膽大到毫無懼色地直視他--除非這名女子賣藝兼賣身,閱人無數,且多是達官貴人。

  但是,再怎麼才藝做人,一名平凡無色的女子,絕不可能得到富貴王孫的寵眷。

  事情當真有這麼單純?

  他從來不替事件的疑點做任何解釋,因為真相自己會說話。

  就如同他向來不相信人性本善,因為人性的醜惡從來沒讓他失望過。

  ********

  "他們跟上來了。"

  馬車平穩地行進中,隔著簾幕,吳遠山頭也不回地同車廂裡的人兒道。

  憑著直覺,他知道後頭起碼有三匹快馬跟蹤。

  "我早料到,如果他出現了,那麼我就做最壞的打算。"簾子裡,珍珠輕言慢語地回道。

  輕輕掀開車廂旁的窗簾一角,她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回想起三個多月前在骰子胡同,第一次見到他那一幕。

  佟王府允堂貝勒是個聰明、而且難纏的男人。

  那一回在骰子胡同初次交鋒,儘管她在恭親王府潛藏了一個多月、足不出戶,原以為已經擺脫了他,誰料得到他的耐性驚人,布下了線、就發誓收網。經過那一回,她明白他的毅力超平常人、絕不會做半途而廢的事,更不會對任何疑點妥協。

  應付這個男人,她知道,自己得萬分小心。

  "咱們不能見鳳主子了。吳大哥,勞煩您繞個道兒到胡同底,往藍色的酒招子去。"珍珠柔聲道。

  事實上,她確實有個賣唱的身份。多年的經營,為了行事方便,組織早已替她布下了好幾重身份。

  倘若狡兔當真有三窟,那麼她只會多、不會少。

  "可是鳳主子還等著--"

  "就為了鳳主子的安全,現在更不能見面。"聲音依舊溫柔,珍珠沒有多做解釋。

  吳遠山不再置喙,眸底多了一絲異樣的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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