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我的愛情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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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頓了一頓,他反問:「誰跟你說我來自『有錢人家』?」

  「想也知道。」仙恩伸手朝周圍一揮。「能夠擁有社區這塊地的人,還能是平民老百姓嗎?你想欺我吃米不知米價。」

  「那你就錯了,」他繃著臉,面無表情。「我父親早逝,母親是個無一技之長的傳統婦女,在我小時候只能當清潔工撫養我。從我有印象開始,我的家便清貧到可以領救濟金。」

  咦?仙恩心中冒著許多疑問的泡泡,看他的表情不像在說謊。

  「那……這塊地,是怎麼來的?」她吶吶地問。

  「你真的想聽嗎?」

  「你說我就聽啊!」

  「這塊地原本是我外公的。」鍾衡把故事背景告訴她。「他是南部典型的大地主,從小受教育不多,卻深受保守的農村風氣影響,他的女兒愛上一個身無長物的長工——」

  「不用說,我自己猜。」她舉起一根手指阻止他。「女兒最後和長工私奔,地主爸爸一氣之下,和女兒斷絕關係,女兒也很有骨氣,即使後來生活陷入艱難,也不曾回家向父親開過口。」

  「大致上都對了。可是我母親沒有回家求外公,和骨氣無關。」他仍面無表情。「我外公雖然未曾受過太多教育,卻對門風、名節這些事格外看重,我母親若回家求助,也只是自討沒趣。」

  「後來你外公為什麼把地送給你?」她換了個坐姿,索性舒舒服服地盤坐在草皮上,聽起故事來。

  「因為在我二十歲那年,我和母親籌到一些小錢,跑到花蓮種花,這些年下來小有一些成就……」他續道。

  「種花能有什麼成就?」仙恩插口。

  她沒有貶低花農的意思,天知道她自己就是植病系學生。只是,在台灣以商業和科技掛帥的市場裡,其它產業都算邊際營生,極少有異軍突起的大藝業。

  鍾衡停頓了一下。話題怎會跑到這方向來?

  他煩躁地扒了扒小平頭,只好再向她解說一下自己的事業。

  「你聽過『Balance』工作室嗎?」

  「學園藝或植物這行的人,如果連『Balance』的名頭都沒聽過,頂好改行去賣炸雞了。」她揮揮手。「『Balance』是一個聞名國際的植物改良技術團,擁有高度的專業和技術,成功改良了許多植物的DNA,完成許多甚至被國際植物學界視為不可能任務的新品種,事實上,他們的研究已經不單純是植物界的盛事,更涉入了生物界的領域……慢著,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你替『Balance』工作吧?」

  「我並不替『Balance』工作。」

  「那你沒事幹嘛提起他們。」

  「我就是『Balance』。」

  世界一片靜默。

  他……他剛才說……他就是「Balance」?噢,她一定聽錯了。

  仙恩甩甩頭。「你再說一次。」

  「我就是『Balance』。」他配合地重複。

  「你就是『Balance』!」尖叫聲爆出來。他就是她從大一開始崇拜到大三的偶像?老天爺!「你是說,『Balance』不是一群人?」

  「我手下當然有其它工作人員。」但他才是Balance頭腦。

  她火速回頭,彷彿期盼一群穿生化衣的外星人會從哪個角落冒出來。

  他歎了口氣。

  「我的實驗室在花蓮。」這女孩絕對不適合當一個賭徒!

  「喔,天哪……我的天哪……」她扶著額頭,震驚地跌坐在草地上喃喃自語。「『Balance』的龍頭老大居然就站在我眼前,還曾經跟我握過手,說過話?喔,天啊!請問大哥,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我有沒有榮幸恰好是你學妹?」

  他的嘴角一抿。「我的學歷只有高中肄業。」

  「怎麼可能?」植物改良是極專門的學問,絕非普通高中生可以掌握得來。

  「不要太相信學歷的迷思,你以為那些苦心改良水果品質的果農,人人都有一紙碩士或博士證書嗎?」他語氣中不自覺露出嘲諷。

  「噢,對不起。」被他這一說,仙恩登時覺得汗顏。

  「我在十六歲到二十歲之間,自修苦讀,再加上幾所國外函授學校的補習,學到不少專業知識。後來在花蓮成立工作室,在不斷的失敗當中,累積更多珍貴的資訊。」他諄諄教誨。「有時候,經驗法則比教科書重要多了。」

  當你被囚在一個固定的空間裡,每天唯一可做的事情只是如何挑釁別人,或避開別人的挑釁時,你會發現閱讀成為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四年的時間足夠你讀完別人八年份的書。

  「是,是,受教受教,欽敬欽敬。」她趕快拱手作揖。

  雖然對他的說法仍然存有許多疑問,為了怕交淺言深又誤觸他的地雷,她很明智地避開學歷的話題。

  鍾衡覺得她的反應很好笑,臉色終於鬆緩下來。「總之,我的植物改良工作小有成就……」

  仙恩悶哼一聲。「這位先生,您真是太客氣了。」

  他是「Balance」的大腦耶!培育出無數國際名株的植物改良專家,在園藝植栽界隨便跺個腳都會地震的人耶!如果這樣只能稱之為「小有成就」,她們這種未破殼而出的米蟲學生都只能去堆肥了。

  「九年前,我外公過世時,『Balance』還未打出如此響亮的名號。」他好笑地橫她一眼。「他這一生都對我母親極不諒解,但在壽床上,多少是感歎沒能好好照料這個女兒的。因此,他將遍佈在南台灣的幾大片農地留給兒孫,卻將唯一一塊台北市的精華土地留給了女兒。」

  「他那些兒孫豈不是氣死了?」

  「豈只氣忿?」他想到那延續數年的訟爭、中途母親的死亡,額側就生起一陣漲痛。「我們的官司纏鬥了好幾年,土地才終於名正言順地傳到我手上,當時我手頭很緊,所有資金全投入『Balance』裡頭,正好有建商找上我談改建成住宅區的事,兩方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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