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出魔拂除塵紙,先走入書房。
嗯,不管打掃過幾次,他只要一看到那滿櫃的原文書及醫學專刊,對老婆的景仰便會忍不住山高海深了起來。
他一看到英文就頭痛,英文程度至今只限於廚房相關用品的單字上。出國時,就算會問「HOW MUCH」,別人答的數目字,他也完全聽不懂。
不過嘛,以後出國料理表演,有老婆在,再也不用比手畫腳了。
游遠光心情大好,左擦擦、右洗洗,樓梯扶手死角沒放過。左擦擦、右洗洗,擦到臥室地板能當鏡子。
「任務成功!」結束抹地行程時,他大喊了一聲,起身時一個不小心,撞到了床頭櫃邊的一疊書。
砰!
大部頭的書掉了下來,裡頭飛出一張照片。
游遠光撿起一看,照片日期是半年前。
裡頭是一群通通長得像醫生的菁英份子——他認得湯思嘉的爸媽、還有湯思嘉,而他們本來就是醫生。
而攬著湯思嘉肩膀,那個戴著斯文無邊眼鏡的瘦高傢伙,看起來也是一張習於下令,頗有威儀的醫生臉孔。
這傢伙應該就是那個該殺千刀的陸東豪吧!因為他的思嘉是不會允許閒雜人等亂碰她的。
游遠光瞪著那個男人,眼裡儘是想將人大卸成十八塊的陰狠神色。
這張照片為什麼夾在書裡,是因為忘記取出?還是她對陸東豪仍然舊情未了?
他磨牙霍霍,陸東豪的人頭被他捏凹進去。如果吞食照片下肚能洩心頭火的話,他會照做的。
結婚以來,他和思嘉的恩愛程度有增無減。他每天把家事處理得妥妥當當,她每天回家時,一看到他時心情總是超好。而她也曾經簡單地跟他提過,她和陸東豪比較像是同事而非愛人。
所以——
這張照片「應該」、「可能」是湯思嘉之前就夾在書裡,忘了拿出來的吧。
游遠光心一狠,打算撕爛照片來個毀屍滅跡。
鈐鈴鈴……
電話大響,嚇得他頭皮發麻,好像他殺人未遂,卻發現現場有目擊者一樣。
「喂!」游遠光抓起電話,大吼一聲,心情超差。
「請問游遠光在嗎?」對方問。
「我就是。你是哪隻鬼?」
「我是陸東豪。」
好你一個陸東豪,竟陰魂不散地打到家裡,莫非想要再續前緣?
「你打來做什麼?」游遠光怒火中燒,對著電話就是一陣齜牙咧嘴。
「我今天在一場醫學會議遇到湯伯伯、湯伯母,他們告訴我思嘉的情形,我只是想知道她現在好不好.」
「她好得不得了,每天很快樂!」游遠光轟天雷地炸出一聲巨響,兇惡地瞪著電話。「我不是什麼醫生,但是我把她當成唯一,不會讓第二個女人懷孕。還有,你想知道她好不好,幹麼不直接打給她?」根本是來尋他穢氣!
「她不接我電話。還有,我也想和你聊聊。」
「聊什麼?聊我會不會虐待她?婚姻有沒有失和?聊她會不會嫌我低俗?還是要聊我的汗衫和金項煉!」游遠光愈說愈火大,根本不給對方反駁的機會。「香蕉你個芭樂,再見——」
游遠光從他的衣櫃裡拿出一包縐巴巴的香煙,抓了一根咬在嘴裡,以他招牌的M形蹲姿,懊惱地靠在牆邊。
煙草味道進入嘴巴,他原該稍微放鬆一些,可他發狠地嚼爛香煙,苦澀的尼古丁味在嘴巴裡蔓延開來。
他和湯思嘉很有緣的,所以才會一路走來都這麼地順理成章。但是,他們會不會太快就進入了老夫老妻的階段?
雖然他們之間的激情,仍然還處於新婚蜜月期,他們對彼此的熱情幾乎是一觸即發。
但,那又如何?
激情過後,她還是有可能會想念和陸東豪以往的那種高級行程——應該就是聽什麼歌劇、音樂會,還有坐在咖啡廳喝下午茶,一起看書,交換醫病經驗吧。
不像自己和湯思嘉,總是他拿著菜刀,拚命地碎碎念,而她則坐在他身邊,邊吃早餐邊看書。
他和她——是不是少了一些什麼「心靈交流」之類的鬼經驗啊?
「你他馬的是個娘兒們啊,胡思亂想一通!」游遠光不客氣地賞了自己一記大拳,把自己打倒在地板上。
他瞪著雪白的天花板,決定自己應該給她更多的戀愛新鮮感。至少,他應該和她培養一些新嗜好,或者更讓她擁有被人疼愛的感覺。
否則,陸東豪若是突然心血來潮,決定回頭追求思嘉的話,那人光是撂英文,自己就想拿菜刀犯下殺人命案了。
游遠光愈想愈悶,將嘴裡煙草吐到垃圾桶裡,他決定到廚房裡拿起菜刀——
做菜!
她對他的料理手藝向來讚不絕口,他朝這方面下手總沒錯吧。
再不然,把湯思嘉喂成胖嘟嘟姿態,胖到別的男人對她沒胃口,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呃,或者她小肥就可以了。他個人還滿愛思嘉那種纖瘦身材,可以用一臂勾住腰身的感覺,很有成就感。
喂——他現在哪有時間胡思亂想啊?他不能只是待在家裡拿著掃把、抹布,然後變成一個老婆可能會嫌棄的「黃臉公」。
游遠光看了時鐘一眼——三點,那他還有時間給老婆送便當,積極地表達他的愛意。
他飛也似地收拾完所有打掃工具,他站到廚房裡,氣勢萬鈞地打開冰箱、櫥櫃,拿出所有烹飪工具,決定發揮他的十八般武藝。
大刀剁好排骨、扔入蔬菜裡開始燉煮——怒氣微消。
西洋芹、洋蔥、高麗菜切成小丁,扔入他方才燉好的番茄牛肉湯,準備來碗羅宋湯——想到老婆看到便當時的笑容,他開始偷笑。
空檔之餘,再用蜂蜜、紅酒加烤肉醬調好SAUCE後,撈起排骨塗抹,送入烤箱——這種香味簡直可以教人以身相許了吧。
最後,煮了一丸麵條,拌入醬油、滷汁、醋與麻辣油,香噴噴地出爐——啊,連他都快愛上自己了。
一個小時之後,一個豪華便當盒擺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