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到丁凱軒致詞時,他對院長一再推祟,院長聽得樂不可支,人總是需要被捧,即使在臨別的時刻,能被後生晚輩推崇,更是一種莫大享受。台上有種新舊交替的意味,台下則是互相較勁的氣氛,想當院長的人太多,偏偏這位子只能讓一個人坐,結果就是誰也不肯讓誰。
許書婷不想多聽多看,她悄悄走出大廳,來到飯店花園,看那噴泉流水、燈光造景,一切如此人工,彷彿月亮也可以做出來。
她的孤獨沒有持續太久,半小時後,丁凱軒找到了她。「你在這裡做什麼?」
今晚他沒什麼交際的心情,說來說去都是同一套,雖然對自己的前途有幫助,他卻覺得不只有點厭倦,乾脆出來找他的妻子,在發現她的那一瞬間,真不曉得自己還有什麼好追求,不就都在這兒了嗎?
她肩膀一緊,怕他不高興。「抱歉,我只是想透透氣。」
「你不喜歡這種場合。」他這話不是疑問,而是敘述。
她沒回答,他看得出她眉目中的憂愁,在四周朦朧光線下,她像個仙子,不太真實,他擔憂她隨時會消失,不禁伸手撫過她的肩膀,好確認她是有體溫、有呼吸的。
「今天我不讓你去上課,我知道你不太高興,只要我當上了院長,你就不用特別去應酬一些人了。」
「是嗎?」他若成為院長,她要面對的虛偽客套才更多吧?他真是高興過了頭,她也不想糾正他。
不過,他到底在對她做什麼啊?他的手指灼熱,從她的肩膀摸到頸子,所經之處星火燎原,她胸前起伏的幅度也隨之增強,希望他沒注意到她發紅的耳根,又不是第一次肌膚相觸,她有什麼好害羞的?
「我有沒有說過,你今晚很美。」他的視線集中在她的紅唇,越看越入迷,奇怪,都親熱多少次了,為何還會心跳怦然?他從不相信童話那種蠢話,但他可以確認她就是公主。
「沒有。」事實上,他從未稱讚過她的外表,她也不知他到底覺得她如何。
「抱歉,是我疏忽了。」他抬起她的臉,輕輕吻上她,不想跟自己的慾望過不去,他不會因此愛上她的,只是一種正常的需求,他很清楚,他仍是自己心的主人。
許書婷呆了幾秒鐘,心想他應該是喝多了,才會在這種場合對她做這種事,萬一被客人或服務生看到,豈不是笑話了?一開始他只是輕吻,但很快就深入探索,她嘗到他有威士忌的味道,濃烈而醉人。
他的雙臂把她擁得那麼緊,彷彿他們是多年後重逢的戀人,他再也不讓她離開他懷裡,任何言語都比不上熱吻的傾訴,她融化了,同時卻也想哭,結婚六年來,他何嘗如此熱切的吻過她?是因為快坐上院長的寶座,讓他心情大好,才有這份衝動吧?
她依稀記得,有首英文老歌是這麼唱的:I know I need to be in love,I know I\'vewasted too much time,I know I ask perfection of a quite imperfect world……
我知道我需要戀愛,我知道我浪費了太多時光,在一個不甚完美的世界尋找完美……
愛情啊愛情,是遠在天邊,還是近在眼前,有誰能告訴她呢?
*** *** ***
從花園回到宴會上,丁凱軒有點心不在焉,握著妻子的手周旋於眾人之間,不時地想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就在冠冕即將加身的前一刻,他居然只想跟妻子獨處,而且最好是在一張雙人床上,一個男人若太在乎妻子,在他看來是很糟糕的,而今晚的他正是糟糕到不行。
回到家,許書婷度過了一個奇妙的夜晚,當她卸好妝、洗過澡,才剛準備要睡覺,丁凱軒就爬上她的床,她並不意外,只是今天他似乎特別有興致,前後花了兩個多小時擁抱她。
是迷戀嗎?是愛情嗎?丁凱軒兩者都不承認,他只當這是慾望的煎熬,然而當他崇拜的吻過她全身,他覺得自己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因為狂喜而顫抖。
「拜託……輕一點。」她有點承受不起,他難得瘋狂至此,簡直要弄壞了她。
「不舒服嗎?」他知道自己有些急躁,希望沒有讓她難受。
「不是啦……是不太習慣。」她很難形容這種感受,舒服歸舒服,可是好奇妙,嗓音也不覺有些撒嬌。
啊,她可知道她的魔法有多強烈,他整個人都上火了,吻住她的唇,熱烈輾轉,真想把她一口吞下。
除了漫長而激烈的歡愛,更讓她覺得離奇的是,事後丈夫居然沒離開,反而抱著她睡著了,這是他極少流露的依戀。望著他熟睡的容顏,她捨不得閉上眼睛,她幾乎忘了他也有這般模樣,雖然他耳鬢有些許白髮,卻顯得好放鬆、好年輕。
人家說同床異夢,她連同床都覺驚喜,異夢又算得了什麼?
丁凱軒其實不太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他是累了沒錯,懷中的人兒又那樣柔軟芬芳,他為何要回到自己孤單的床上,他只是要再多待一下,嗯,一下就好了。
恍惚中,許書婷也睡著了,恍惚中又是一場被追趕的惡夢,當她猛然醒來時,床邊已是空蕩蕩的,他走了,就這麼離開她,無法安慰她、保護她。
該如何結束惡夢?原來不能靠任何人,只有她自己能面對。
第五章
陽光照亮世界,夜的浪漫瞬間消散無蹤,早上七點,一家三口用餐,丁凱軒仍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一邊看資料一邊吃早餐。
他不能諒解自己,即使行為上並不算失控,精神上卻已失去理智,他怎能迫不及待地想從宴會上回家?他怎能花那麼多心力對妻子做那些事?他怎能忘了回到自己房裡還繼續貪戀溫存?昨晚的他徹頭徹尾就是個蠢蛋,明明他就是聰明絕頂,絕不能放任自己變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