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敲門聲響起,進來的是劉鎮遠,他們都是外科醫生,同一期進入醫院,劉鎮遠現在是主治大夫之一,而丁凱軒是外科主任,地位高低各憑本事。
劉鎮遠看到桌上的便當,都這麼晚了還沒打開。「丁主任,還沒吃飯?」
「沒胃口。」丁凱軒聳聳肩說,累到極點的時候,什麼也不想吃。
劉鎮遠坐到他對面,皮笑肉不笑的。「最近是不是太忙了?連嫂子都沒照顧好?」
「你想說什麼?」丁凱軒很清楚對方的心態,不外乎是嫉妒和忿恨,沒辦法,誰叫自己樹大招風,他早有心理準備。
「剛剛路過一家餐廳,剛好看到嫂子和你們家小朋友,嫂子似乎很苦惱的樣子,旁邊有個朋友在安慰她……是個年輕男人。」原本劉鎮遠打算回家了,目睹這難能可貴的畫面,特地開車繞回來醫院,就是要在第一時間看到丁凱軒的反應,哈哈,果然臉色不對勁,最好能掀起一場風暴。
「你這麼關心我們,我很感謝,不過這是我的家務事,請不用過度關心。」昨晚的甜蜜陡然化成了苦澀,像條蛇鑽進心底最深處,丁凱軒極力掩藏自己的情緒,即使有所動搖也不能外洩。
「那當然,我只是提醒一下,免得你太忙,發現得太晚。」劉鎮遠已經達到目的,不過是出口氣而已,他沒本事爬上主任的位子,但他可以破壞主任的平靜,光這點就值回油價。
劉鎮遠吹著口哨離去,辦公室門被關上,丁凱軒又點了根煙,他相信妻子的忠誠,她不是那種玩火的女人,這一切只是個誤會,沒錯,就是這麼簡單。但他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煙灰掉落在手心,有點燙,有點痛,就像他此刻的心。
*** *** ***
晚上九點多,許書婷母女倆回到家,她吩咐傭人先下班,自己動手替女兒洗好澡,坐在床邊說故事給她聽,玩得太累的丁俞涵很快就睡著了。
回過頭,她赫然發現丈夫就站在房門口,不知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她都沒聽到聲音?看他的表情顯然有話要說,於是她關了房內的燈,悄悄關上房門,隨著丈夫走到書房,不知他到底有什麼事。
丁凱軒坐到皮椅上,像個老師對學生訓話。「今天你去見了誰?」
她臉頰微紅,明顯是曬過了太陽,綁著馬尾、穿著牛仔褲的模樣看來像個學生,渾身散發一種活躍氣息,是誰竟能讓她如此容光煥發?為何跟他出席晚宴時就一臉哀怨?他是嫉妒嗎?他承認,他嫉妒得快爆炸,她是他的妻、他的人,他不容許她對別的男人放電,絕對不行!
「為什麼這麼問?」她不懂,平常他從未過問她的行蹤,對她的生活圈也不曾有意見。
「你去見了誰?」他重複一次問題。
他的聲音透著不可輕匆的嚴重性,她只得誠實回答:「我帶俞涵去河濱公園,攝影老師說想幫她拍照,後來還請我們吃飯。」
謎底解開了,原來是上課惹的禍,視野增廣了,交友圈也複雜了,丁凱軒後悔自己當初竟沒反對,所幸災情還不算嚴重,應該來得及收尾,不至於破壞他布下的大局。
「把攝影課停掉。」這是唯一解決之道,他必須亡羊補牢。
「為什麼?」她傻住了,就因為她帶著女兒去見攝影老師?
「我說停掉就停掉。」他氣到有點頭暈,伸手按一下太陽穴,剛才他飯也吃不下,就叫司機開車送他回來,原來嫉妒的力量這麼強,他因此心跳急促,全身也隱隱發熱。
「可以給我一個理由嗎?」她看得出他強忍著怒氣,但不管他有多火大,也該讓她知道罪名何在。
「你要做什麼都行,就是得小心謹慎,你知不知道,這回不是被我看到,而是我同事親眼目睹,事情傳出去我還有臉見人嗎?」身為外科主任以及未來的院長,他丟不起這個臉!劉鎮遠幸災樂禍的表情看在他眼中,比什麼都難以忍受!
原來是他同事看到了那一幕。許書婷終於瞭解來龍去脈,但她自認沒做錯任何事,她只是跟一個老師、一個朋友吃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老師帶給她那麼多啟發,連他自閉的過去都拿來當教材,這種好心人要到哪裡找?那些醫生跟貴婦們,能如此無私地與她分享嗎?
「為了你的面子,我就得躲躲藏藏的?」
「我只說最後一次,停掉攝影課,不准再和那男人見面。」他的耐性有限,別挑戰他的極限,必要時他會去找那該死的攝影老師,狠狠打場架也無所謂,他的鑽石雙手除了能開刀,也能守住自己的女人!
她盯住他,眼中溫度降到冰點。「你說要給我自由的,我卻連這麼一點自由都沒有。」
「沒錯,我是對你承諾過,但你是我的妻子,而且我就要選院長了!你懂不懂?」她怎能如此不懂事?又不是小孩子了,還要他明說到這程度?
她安靜下來,嘴角含著笑,冷冷的笑。「我懂了。」
丈夫腦中所想都是他的前程,他們的婚姻應該也是如此,若非她的家境背景、她的單純無知,他怎會選中她作為未來的院長夫人?
「你笑什麼?你明知這對我有多重要!」他站起身,拍桌怒斥,她的冷笑像對他澆了一盆冷水,這麼多年來,他追求的就是最高權位,妻子理當全力支持他,怎可嘲笑他的夢想?她嘲弄的目光,彷彿他所在意的不過是過眼雲煙,從未工作過的她憑什麼蔑視他?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她仍是笑,沒有大吼大叫,只是有點悲哀。
「知道就好。」丁凱軒喘了幾口氣,轉身想抽根煙,但煙還沒點著,眼前忽然湧現烏雲,可惡,別在這種時刻又來了,他無論如何不想讓妻子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