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後方傳來警告聲,她還來不及反應,手臂一緊,已被人拉回。
「對不起。」服務生道歉,推著車趕緊通過。
姜青天心神甫定,發現自己靠在一個人身上。
「謝謝……」她臉一紅,喃喃低道,一回頭,才發現那人是他,潮紅的表情立刻變得僵硬。
看出她的尷尬,溫洛放了手。剛剛她貼住他的柔軟曲線,讓他憶起她曾依偎著他的美好感覺。他的眸色轉深,立刻不著痕跡地將之抑下。
這是她第一次和他獨處……姜青天的心激狂得快跳出喉頭。她做不到像他一樣冷靜,那麼若無其事。她微一點頭,側著身子就想要離開。
他,卻喊住她。
「剛是你先生打來的?」他不是想採人隱私,但在包廂裡聽到的對話,讓他還未能意識到自己的舉止時,話已脫口而出。
沒料到他會問起,姜青天驚訝地看向他。
除了初次見面的那句好久不見,他不曾再提起過去,對她的態度,也和對待其他人沒有差別,這樣的他,又怎會突然想介入她的世界?
但從他深不見底的眸中,她看不到任何的思緒,她只能斂下那些疑問,輕輕點頭。「……嗯。」
那倏然睜大的水眸,讓他察覺到自己的失控。該離開了,他只是出來買單與她在走廊上偶遇,閒聊一句就夠了。
「結婚多久了?」結果腳步沒邁開,話又出口。
「四年,大學一畢業就結婚了。」她這次回答得很快。為了不讓他有任何聯想的空間,她隱藏了生命裡的中斷,沒有懷孕,沒有休學,她過得很平順。
他憶起那時在椰林大道上,與她合照的陌生背影。
柔美的她有多吸引男人的目光,他很清楚,沒了他,有多少人會急欲將她捧在掌心上?也難怪,一畢業就迫不及待地將她娶回家了。
然而,熱戀期的婚姻,會成就一個美滿,或是一個枷鎖?她是否被約束了?被她所選擇的人,用家庭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剝奪了她的人生?
連和同事的聚會都被人用手機監控著,這是她要的生活嗎?
「你幸福嗎?」
短短幾字,讓她強自平抑的心湖整個翻騰起來。
他在乎嗎?這只是關懷,或是覺得他有責任過問?七年了,在他走得這麼瀟灑之後,現在問會不會太遲了?
握著手機的手收緊,緊得掌心發疼,她深呼吸,又深呼吸,才抬頭看他。
「很幸福。」她沒說謊,有了小煊,她等於擁有全世界。
那帶著微笑的秀麗臉龐,讓他的心倏地抽緊。當年,她眼中的溫柔皆因他而起,如今,擁有那抹溫柔的,另有其人,而那人,是否真值得擁有她?
這個想法讓他驀然心驚。這都與他無關,她是有夫之婦,早在他離開台灣時,他的心就已收回,他不該再去想這些。
「很好,這樣才能讓你更無後顧之憂地為克紹盡力。」他淡淡勾笑,沒讓心緒透露出一絲一毫。「開心去玩吧,今天理事長請客。」晃晃手中的單子,他往櫃檯走去。
姜青天走過轉角,一脫離他的視線範圍,她雙膝一軟,虛弱地靠在牆上,無力站立。
什麼也別想,過你的生活就好,有他沒他,都不會造成影響。她不斷說服自己,直到平靜了,才走進包廂。
*** *** ***
電視上播放著電視台送來訪問艾文的片段,溫洛反覆看了兩次,按下停止鍵。他起身取出,坐回沙發,頭往後靠著椅背,思考著還有什麼需要補強的地方。
想著想著,她的臉,躍然腦海。他閉起眼,想將之抹去,卻反而更明顯。最後,他拿起遙控,開啟電視,把頻道切到BBC,讓播報新聞的聲音充滿整個角落。
自從KTV聚會的那一晚,他的舉止就失控了。以往開會時能保持平靜的心,變得需要凝聚所有的注意力,才能不把視線落在她身上;經過總務處時,他總會不由自主地往裡看去,直到裡頭的職員起了騷動,他才發現他的腳步慢得像在佇足。
他開始會去追尋她的身影,想看她的狀況,看她是否像她說的那麼幸福——明明,這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溫洛梳拂過額發,覺得心煩。他從不曾嘗過這種滋味,連那時離開台灣也沒有,結果一見到她,就……亂了。
這不是愛,只是——亂了。他突然發現,這活像是在強辯。眉心聚起,他覺得很不爽快,傾身拿起手機,按下號碼。
「艾文嗎?提醒你,明天開會,別遲到。」另一端的哀嚎連把手機拿得老遠都聽得見,溫洛勾起笑,按下切斷鍵,覺得心情舒坦了許多。
*** *** ***
睡夢中,姜青天被一陣強烈的焦臭味喚醒。
她睜開眼,眼前一片漆黑。
停電嗎?小煊怕黑,她都會留一盞壁燈,怎麼熄了……什麼味道?這麼晚誰把鍋子燒焦了?她擰起眉,突然問,整個人完全清醒——不對!這不是停電!
全身血液在瞬間變得冰冷,她急坐起身,搖晃身旁的兒子。「小煊?小煊!」
「……媽咪?」突然被叫醒,加上眼前的黑暗,姜煊的聲音裡充滿害怕。「媽咪你在哪裡?」
「在這裡,乖,別怕。」抓了皮包,姜青天抱起他,即使她用盡全力想要鎮定,她的手和聲音還是忍不住發顫。「停電了,媽咪帶你出去。」
聽出她語裡的緊繃,姜煊環住她,小手緊緊揪住她頸後的衣服,不敢發聲。
姜青天強忍心慌,在黑暗中摸索著。
「失火了!」一打開房門,樓梯間迴盪的尖叫聲立刻傳來。
心頭驚懼更甚,她用力咬唇,不敢讓小煊察覺。她單手抱住小煊,扶著牆壁,目不見物的恐懼,讓平常走慣的樓梯變得漫長無止境。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難聞的焦味,強悍地鑽進口鼻,鑽進毛細孔,讓人忍不住嗆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