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曉靉的嗓音不知不覺地提高,無法做到完全不激動。「那麼你現在就能分辨得出來了嗎?你看著我,真的完全不會把我當作她?」
「如果我說是,妳會相信我嗎?」東方凜俊臉一整,目光直視著她,不閃也不躲,讓她看見自己的心意。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想,曉靉心亂如麻地忖道。
東方凜看得出她心中的遲疑,就像自己一樣,他們都需要花更多的時間去釐清、探索,找出未來可以攜手共度的路。
「那天在葬禮上,我對著她的墓發誓,這輩子除了她之外,不會再愛上任何女人,就算將來再娶,也只是為了讓我父母安心,讓他們能夠抱到孫子,所以這段日子我一直在抗拒,不肯承認自己已經愛上妳,就是不想違背自己許下的諾言,可是我錯了,就算再怎麼否認,也無法欺騙自己的心。」
她可以看見他心中的掙扎,那讓曉靉的心再度湧起一絲希望。
[真的嗎?]
[你真的愛我這個人?]
曉靉在床沿坐下來。「你們……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她必須好好地想一想,一旦願意相信他,就不能再心存懷疑。
「在一個長輩的壽宴上,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就是我要找的女人。」說這些對他來說,依然是一種無法忘懷的痛,但是現在如果不坦白,他們就可能連未來也沒有。
「她纖細、美麗,個性又柔順,可以說滿足許多男人心底最大的渴望,認識不到兩個月,我就跟她求婚了,只是……等到我們結婚之後,才漸漸地發現她是個凡事都習慣依賴別人,希望別人對她付出全部關愛和注意的女人……」
他在最近的椅子上坐下,目光痛楚地看著交握在膝蓋上的十指,要說出這些話並不容易。
「或許這跟她的成長背景有關,她的父母就只生了這個寶貝女兒,才造就她這樣的性格,我曾經試著跟她溝通,希望她能成為一個妻子,而不再是倪家的大小姐,就算沒有我在身邊,她也可以獨當一面,做一個稱職的女主人,也許是我的要求太過分了,她聽了只是哭,認為我已經不再愛她了。幾次之後,我便放棄去做任何的改變,不過就算這樣,我也一樣疼她、寵她,說是愛情,對雪兒來說,我另外還扮演了父親和兄長的角色,而對妳,我只是一個男人,單純以一個男人的身份來面對妳,我們的關係是對等的,那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感情。」
「然後呢?」曉靉因他最後這番話而動容。
「結婚不到半年,她越來越沒有安全感,就算一起出門,也老是懷疑有別的女人在覬覦我,只要我跟別的女人說句話,她就會哭著說我在外面養了情婦,我拚命地解釋,證明自己並沒有背叛她,除了工作,也盡量把時間都留給她,讓她知道我這輩子只有她一個女人……」
曉靉不想聽,但還是硬逼著自己去聽他如何愛過別的女人,不許自己嫉妒,不許吃醋,人都過世了,還能爭什麼。
她試著保持理性,用客觀的立場來看待這件事。
「你們沒有試著去找出原因嗎?是不是你做了什麼讓她沒有安全感?女人是很敏感的動物,尤其是面對自己所愛的男人,也許是一句話,或是以為微不足道的舉動,都會讓她起疑。」
他深深而感激地看著她,她沒有歇斯底里的哭叫或怒罵,即使痛苦盛滿眼底,還是表現得那麼堅強,就是這樣的她,讓他原以為自己不可能再去愛一個女人,卻還是心動了,甚至為她心疼。
「我的確問過她,可是她只說是聽別人講的,不管我怎麼問,她都不肯把那個人是誰告訴我……」
東方凜深吸了口氣,喉頭乾澀,聲音也有些沙啞。
「直到我們結婚快滿一週年,我計劃著想要給她一個驚喜,準備帶她到杜拜去二度蜜月,所以更是忙著想要將所有的工作提前完成,她死的那天早上還拉著我的手,不准我去上班,要我留下來陪她,我卻拒絕了……」
看著自己微顫的雙手,他抽緊了下顎。
「我跟她說處理完事情就馬上回來,所以推開了她,要是那天帶她一起去公司就好了,她就不會跳樓自殺,她就不會死了……是我,是我害死她的……」
這就是他兩年來一直耿耿於懷的事。即便沒有人責怪他,但他無法原諒自己。
「為什麼要這麼想呢?」曉靉來到他的面前,蹲下身來,撫著他佈滿沈痛痕跡的俊臉,想到這些日子他獨自承受這樣的煎熬和罪惡感,一顆心不自禁地軟了。
「人生不就是一連串不斷的選擇,當初我也可以丟下我媽不管,因為我媽眼裡就只有我哥這個兒子,可是我還是決定擔起這個責任,就算再苦,甚至失去一次結婚的機會,卻沒有後悔過,因為那是我自己選的路,就算你這一次救了她,那麼下一次呢?」
他將臉龐埋在她頸間,發出似哭似笑的聲音。「我只是想不通,我做了那麼多的努力,她就是不願意相信我?連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用這種方式離開我,難道她不知道這對我有多不公平?」
曉靉撫著他的發。「或許……她也是身不由己,其實我自己也有好幾次覺得快撐不下去了,在生與死的關卡中徘徊,一念之間真的很重要,就看你能不能熬過去,我能體會那種心情。」
東方凜張開雙臂,將她緊緊的嵌在懷中。「相信我一次,給我機會證明,我曾經失去過,不能再失去妳了。」
「……」她彷徨了。
「我不會放妳走的!」見她不說話,東方凜急了,整顆心像被剜了個洞。
聽著他用著霸道的口吻訴說自己的恐懼,感受到那箍緊自己時的臂力,身上的體溫,還有味道,讓她好想一輩子就這麼被他抱著,那該有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