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動來自身後。這是那男人的氣勢把這空間的強勢易動。
還有那一雙直射向她的凌厲眼睛——
若是凡人被這一雙獵豹似的眼睛盯上,肯定要先抖掉一身的雞皮疙瘩。
姜總管正要開口,一個讓人聽不出情緒的低震聲響起。
「想走嗎?」聲音傳自簾後。
「爺!」聽出是誰,姜總管立刻對那方向一恭身。至於水荷,眼睛眨了一眨,終於決定跟著做。
她可得記著,她現在是他的下人,而且還得仰他鼻息。
「爺起身啦?可要小婢去替您端茶來?」她記起工作守則。
冷冽的無形暗箭源源不絕向她射去。
「京城真的不大,你認為呢?」語音漸漸染上惡意。
「是不大。」當然聽得出他的含意,水荷決心扮演稱職的下人。「爺真的不要茶?那爺用早膳了沒?」
姜總管忍不住在旁邊小聲提醒她:「爺用過了。」
水荷靈晶地一轉眸。「這樣?既然爺不需要用到小婢,那小婢告退了。」她乾脆要走人。
一響冷哼,有效地阻止她的動作。
「我有說過,你可以走了嗎?」珠簾一動,高碩、氣勢迫人的男人長腳隨意一跨,便矗在小女婢面前。
東衡遙,即使全身散發出慵慵懶懶的氣息,卻無法讓人感到放鬆。因為他那雙緊盯著眼前幾乎已在他掌握中的小女婢的眸子,簡直就跟獵豹狩到獵物的犀酷精光沒兩樣。即使他不在這麼近的距離,她也感覺得到。
赫!好一個氣勢強盛到連她身遭空氣都無法控制而跟著騷動的男人。
嗯……似乎她的靈氣又受到了些影響。
「爺留下小婢還有事嗎?」離他遠一些好了。她不著痕跡地向後移開了他一點。
精眸一銳,東衡遙並沒忽略兩人間距離加大了些微的感覺。
猛地,他出手扣住她的肩。而她只是一挑眉,看著他。
「說說看,你還想怎麼從我手中溜走?」他壞邪地一勾「迷昏我?還是再鑽進水裡?」捉住了眼前這小女人,興起來讓他死也把她一起帶下地獄的強欲。
昨夜也並不是他的幻覺。
他的掌間收縮,幾乎可以一手將她捏碎。明明就在他眼前,就在他的掌握下,為什麼他依然有種她還是隨時能無聲無息化作風去的感覺?
不!她逃不了!
第一次,她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神不知鬼不覺從他的馬車裡消失;第二次,她又弄了一套把戲,竟活生生自他眼前、水裡失去蹤跡……
她竟然敢!
至於他非捉住她不可的原因,是不是只為了她膽敢挑戰他的舉動?其實他很明白,那不全是。
他東衡遙決定要一個女人需要多久的時間?答案是——
一瞬間。就如同他決定要她一樣。
他要她!
就在第一次見面,她追討著他要錢的時候。她靈敏慧潔的眼睛,毫不驚怯面對他的神情,也或許是她身上的什麼勾動他塵封已久的記憶跟心……
不管她的來去無蹤是怎麼辦到的,這回她自動再掉進他手裡,他倒要看看她的本事究竟有多大。
水荷?她的名字?她這次換了另一個身份了?
淡淡荷花香從他手中的小女人身上,又再次往他的鼻間、他的胸腔鑽進,沉澱……
心念一動,東衡遙黑銳的眼睛倏然危險地一瞇,他屏住了氣息——
「你……」他另一隻大掌也攫住了她的肩。冷森森、邪沉沉地,他凝著她依然燦爛似狡黠的眸子。「姜總管,你出去!」毫無預警地,他看也沒看便直接對姜總管下達命令。
精明的姜總管早嗅出爺和這新來的下女之間有著不尋常的詭異氣氛,尤其是爺對她的舉動及最後那一句充滿曖昧的話……呵呵!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不過他總有機會知道的嘛!
姜總管甚至沒讓笑意到達嘴角前,便已恭了恭身退下。
感受到東衡遙渾身進散出的邪濁之氣,水荷想也知道這男人沒安好心。
她才輕輕一動,握在她肩上的指也在同時突然鬆開。
「我想,我們得來確定一件事。」放開她的肩,東衡遙的手卻只是順勢滑下。他的眼睛從未離開過她的。「你身上的香,或許就是你能從我手中逃離的把戲。」輕輕地,他的聲音不帶一絲熱度。而他的手,就在此時找到繫在她腰際上的結……
就在那衣上的結要被扯開之際,一隻細若無骨的小手突地搭在他的腕上。
「別忙了!我乾脆向你自首好了。」明白他的意圖,她總算徹底清楚,這男人果真為達目的是不擇手段的。
呵!雖然這副人間的女兒身不過是她荷花神結化出來的形體,可好歹她現在的身份也是個姑娘家,總不能隨隨便便讓一個男人脫衣服吧?若再按照現今人間世俗的腐教,要被一個男人看光身子,她豈不是得嫁給他了?
東衡遙暫停手。「說!」他的指仍在那結上。
或許,要查看她身上是否藏有他猜疑中的迷香只是個借口。是她的凝脂細質、是她的盈袖暗香,勾引了上回她在水面下一絲未縷的記憶,也勾引了他的蠢動。而他,一向是要做什麼,沒人阻擋得了他。
「其實你之前猜得沒錯……」她直視進他炯深的眸底,依然不畏不怯。「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東衡遙漸漸斂去濃烈的情慾,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冷靜。他回視她。
「我想……」水荷突然對他綻出了一抹嫣然的笑:「要你忘了之前的我!」她說。
只一怔,幾乎立即地,東衡遙莫名地對她奇異的話心生警覺。
他著實地再度扣住她的肩,濃眉獰惡地一挑。「你……」
「我可以。」她抬手,在他眼前揮過一下,而只在下一剎,他原本銳芒的眼神立刻收去精光。
再度察覺和第一次遇上她時的最後那段經歷——東衡遙狠狠一搖頭,企圖凝回突然潰散的意識,也企圖捉住罪魁禍首。
在他一刻盯著不放的監視下,她竟還能讓他著了道。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