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雅,開門!」他從苦苦央求,轉為焦急忿怒的命令。
「我不想見你。」千雅口氣絕決。
或者說,她「不能」見他更為貼切──
不見他並非恨他、討厭他,而是知道自己會控制不了感情,會不顧一切地投入他的懷抱,不問對錯、不理是非,只想陪在他身邊、只要能愛他,其他什麼都不管!
所以,她不敢見他。只盼日子漸逝,讓碎裂的心口慢慢癒合、結痂,留下一道深愛過的戀痕。
「你回去吧!」說完,她移動凝重的步伐,緩慢地回到房間,用棉被緊緊包裹住自己因哭泣而劇烈發抖的身體。
無盡的眼淚,陪她度過漫長的失眠夜,直到天明。
***
陽光灑進狹小的房間,千雅下床梳洗,滿臉的淚痕可以清洗得掉,但紅腫如核桃般的雙眼,即使撲再厚的粉也遮蓋不了。
千雅呆滯地回望鏡子裡蒼白無血色的臉孔,最近她老是這樣,動不動就陷入停頓狀態,思緒空茫。
一定可以走過這段痛苦,遺忘那場痛徹心扉卻刻骨銘心的愛戀。
只要不再觸碰,就會忘記傷口的存在,哪一天恍然想起,也只會懷念,不會疼痛。
「你可以的……宋千雅。」她為自己打氣,或者說是催眠自己。
穿戴整齊、拎起黑色大提袋,她在八點準時出門。
未到樓梯口,卻被一具高大的身軀擋住去路,當她察覺後想調頭,卻是為時已晚。
她沒想到,他竟然沒有離開!
她小看的是他的決心?抑或是他對自己的──愛?!
「千雅!」堂義及時拉住她,猛地將她抱個滿懷。
他徹夜等候,等的就是這一刻。
千雅敵不過男人固執的力道,幾番奮力掙扎無效後,也無心再抵抗。明知不允許沉淪,但身體卻說不了謊,出賣了她真實的感情。
堂義似要把她揉進身體裡,緊緊地、牢牢地鎖在懷中,不讓她有空隙逃脫。
他將臉埋進她的發頂,貪婪地汲取她的氣息與芳香,一解苦澀難嘗的相思。
「我好想你……」他發自內心深處的傾訴思念。
千雅伏在他的胸前,感受著他快速且紊亂的心跳,他飽含情感的瘖啞嗓音,勾引出她眼鼻間的酸楚。
兩人擁抱著,良久都捨不得分開,似要把分開後失去的份量,一次補回來。
恍如經過一世紀那麼久,堂義才甘願鬆開她,修長的手指抹去她臉上的淚,眼神憂鬱。「你瘦了。」
千雅眨掉眼底滿溢的淚,輕搖頭顱,無法言語。
他也瘦了,好看的眉眼間少了狂狷不羈的光采。多了孤冷沉鬱,但仍出色的教人移不開眼,令人心動屏息。
「對不起。」他捧住她消瘦的小臉,心如刀割。「我總是惹你哭。」他的眉頭糾結,也紅了眼眶。
他溫柔地道歉讓她泣不成聲,頻頻搖頭。「我們不應該這樣……」
想起他結婚在即,濃烈的罪惡感倏地湧上心頭,千雅帶點賭氣意味地別開眼,試圖凍結住傾洩的迷戀。
有一瞬間,她幾乎要脫口而出,如果他真的愛她,就放棄婚禮,然而話衝到嘴邊,最後還是硬生生嚥了回去。
他傲人的家世背景,根本不是她高攀得起的。
他的妻子高貴美麗、出身良好,又與他外型登對,是適合待在他身邊的良伴。
他決定與對方結婚,是明智的選擇。
只是可惜,他的幸福不能由她來給……
她僅能祈求,若真有來世,老天爺能夠賜予她足以匹配他的條件。
他們的愛情,她只能寄望來生。
「我要上班了。」千雅找回理智,勉強自己掙開她朝思暮想的溫暖臂彎,儘管她多想棲息一輩子,一點都不想讓給別人……
「陪我。」堂義握住她纖細的肩頭,不讓她走。好不容易見到她,他說什麼也不肯錯失她。「陪我一天,就這一次。」
「我要上班……」千雅不假思索地拒絕,不再給自己任何幻想與奢望。
「就陪我一天!」堂義不放開她。
她扭動掙扎,心卻已動搖。「我今天有一堆採訪……」她艱難地說。
話未竟,堂義便俯身堵住她的嘴,霸道地不想聽她回絕的理由,也釋放對她火熱的愛及滾燙的想念。
他的青髭扎痛她細緻的肌膚,千雅閃躲著,又同時癡戀著他狂烈的氣息,從起初的抗拒,逐漸心悅誠服。
沒有明天的禁斷之戀,讓彼此的心都著了火,堂義的熾熱與堅定擊潰了她原本就不夠牢固的心牆,她的身與心,仍為他一人火燙。
她無法欺騙自己對他無動於衷,事實上,她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著他、懷念著那段甜蜜、能盡情愛他、享受他寵溺的美好時光。
有時,無知反而是種幸福。
兩人跨越顧忌的藩籬,千雅回應他的激情熱吻,直到肺裡的空氣被抽空,兩人才戀戀不捨地分離。
堂義瞅著她酡紅的臉蛋,俊臉終於露出一絲笑意,像是佈滿烏雲的天空探出曙光。「陪我一天好嗎?」他貪婪啄吻著她被他愛憐過的艷紅唇瓣,眼神與語調柔情似水。
千雅忽而閃躲、忽而承接他綿密的親吻,一如她猶疑不定、掙扎矛盾的心態。
今天相處結束後,他們是否就此不再相見?過著各自的生活,不再過問、互不相干?
這是她要的結果,但為何有一股強烈的落寞襲上心頭,壓得她喘不過氣。
「回答我。」堂義低嗄地誘哄,非要她親口允諾不可。
「嗯。」千雅頷首。
就讓這段錯誤的愛情畫下句點,雖然無法完美,也算有個結局。
***
在許多人的印象裡,堂義只是個游手好閒、不務正業的富家公子哥兒。
他既沒有雙胞胎哥哥堂司高超的經商才能,也未曾聽聞他對哪個行業在行,清楚的是他從不間斷的花邊風流史,玩世不恭的生活態度。
對於種種負面的流言傳聞,堂義向來一笑置之,不曾解釋辯駁,包括他所有家人、好友,皆對他有相同的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