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仲子覲戴上墨鏡,一語不發走出飯店。
不過是來吃頓飯,有必要把場面搞成這樣嗎?
他身後不知道哪裡來的什麼製作人、經紀人,不斷試圖「突圍」找他說話,不過仲家保鑣也不是蓋的,一揮手,兩排人就把這些「閒雜人等」擋得老遠。
「掃人興致。」
墨鏡下的一雙冷眼輕瞥環顧,轉回眼眸,仲子覲再用他特有的角度,昂首步出飯店大廳。
他走路的時候,身旁沒有人會發出聲響,飯店裡的侍者兩排站開鞠躬送客,隨行保鑣帶槍緊隨。這裡是紐約,也是軍火世家──仲家的發跡地。
「就是這個氣勢。就是他、就是他了!」
「別跟我搶,我可是跟心黛講好了。」
「跟她講好有什麼用,你簽下這位仲先生了嗎?沒有嘛!大家公平競爭。」
「你們都別吵,這檔戲是我們公司翻身之作,我勢在必得。」
仲子覲身後是保鑣,保鑣身後是那些被拒於千里之外的人。
他們是台灣戲劇界的翹楚,現在為了這位「偶像界明日巨星」──仲子覲,在紐約上演搶人大戰。
仲子覲一上車,車門便被隨從迅速關上,坐在車內,他摘下墨鏡,拿出手機。
「二哥,是我。」
「怎麼啦?仲家沒我帥的三少爺。」
「沒空跟你閒扯。麻煩幫我跟二嫂說一聲,叫這些人不要再來煩我了。」
「你是惹上什麼麻煩啦,居然要二哥出面收拾殘局?」
電話裡是仲子覲那永遠不知道「認真」兩個字怎麼寫的二哥,不管什麼事情都可以用這種口氣說話。仲子覲懶得跟他「一般見識」,用冷到不行的口氣繼續說:「麻煩你轉告二嫂,我對演藝圈沒興趣。」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這就像女人看到我這等帥哥會自動黏上來一樣,那些經紀人又不是什麼牛鬼蛇神,你就忍耐點。」
「二哥,你到底要不要幫我跟二嫂說?」
「她管她老公都來不及,哪有力氣管那些人?你自己看著辦,不然我可以幫你找一家整形醫院,將你整成醜八怪,省掉這些麻煩……」
「喀!」
仲子覲不等二哥說完話,就切斷了電話。
車內的他不耐地甩上電話,讓車外跟著他的那些人又是一聲聲讚歎。
「你看,連掛個電話都這麼帥氣,完全不用演,根本就是我這部新戲的男主角了!」
「哇!這貴族般的氣勢,舉手投足就像漫畫裡的王子,實在是可遇不可求。我一定要簽下他,誰都別跟我爭。」
「你們吵什麼,沒看見他說什麼也不答應嗎?」
「找心黛去,好歹她也是他的二嫂,一定有辦法說服他。」
一群人跟在仲子覲後頭,想盡辦法要仲子覲點頭。
仲家紐約大樓,李心黛接著一通又一通不斷響起的電話。
「我說心黛,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這個忙你無論如何也要幫我。」、「心黛啊!我是林製作,你知道我們公司就靠這檔戲翻身了,這個忙你一定要幫啊!」、「心黛,你記得我嗎?王導演啊!上次拜託你的事不知道有沒有消息了……」
李心黛接了一通又一通的電話,都是為了同一件事,她實在快招架不住。
仲子覲是仲家老么,天生俊美、修長英挺,一舉一動都散發著迷幻般的王子氣息,無奈性格與外貌迥異,寡言少語。一雙冰冷黑眸看著人的時候,會讓對方從陶醉沉迷的境界落入不寒而慄的深淵。
不過這樣的仲子覲,卻是當今亞洲戲劇界亟需的「美型男」。外表既俊又冷,帶著與生俱來的傲氣,輪廓如鑿,魅力無限,挺拔的身段讓他習慣垂眸與人說話,散發著的氣息似近又遠,既讓人著迷,又帶著距離,叫人捉摸不定。
李心黛風光嫁給仲家二少時,老公送給她的大禮就是接掌亞洲平面媒體的巨擘「明朝日報」,不過她沒料到,這竟也是麻煩的開始。
她的記者界朋友們在婚禮上發現了仲家三少仲子覲這塊「瑰寶」,消息一傳開,所有演藝界的朋友瘋狂拜託心黛牽線,希望仲子覲能點頭答應,不管是當一回平面模特兒,還是試一次鏡,只要他點頭就好。
只不過,那總讓人仰著頭看的仲三少,對這些無聊的事情,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仲家是移民美國的華人,從仲爺爺開始的軍火交易,到現在第三代已有自己的兵工廠,仲子覲跟著大哥打理仲家的軍火事業,對其他事物可是興趣缺缺。
行進的車內,他看著簡報。
「三少爺,大少爺剛剛交代,說您不用跟他去法國出差了。」司機說著。
「怎麼了嗎?」
「大少爺說他已經把事情都處理好了。」
「是嗎?」仲子覲放下了手中簡報,將頭往後一仰,望向車窗外。
大哥仲子璽是仲家第三代接班人,不管他願不願意,從小就必須接受栽培,訓練出的深謀遠慮,讓早已在風雲變色的軍火交易世界中站穩腳步的仲家,表現更為傲人。
二哥呢?表面上不管仲家家業,而用他獨特的處世態度遊戲人間,在他該認真的事情上專注,享受著屬於他自己的世界。
仲子覲看著車窗外,一幕幕街景閃過眼前。那麼……自己呢?
紐約街道上緊密錯落著一棟又一棟的高樓,路上腳步快速的紐約人,正用著他們的步調走出他們的生活,那麼,自己呢?
仲子覲不知不覺問了自己兩次,但他卻找不到答案。
「三少爺,您還要去哪裡嗎?」
「不了,回家。」
「是。」
司機穩穩地將車子往仲家大樓行駛而去,仲子覲此刻微微回頭,車後依然跟著那些不死心的人,用盡力氣、想盡法子要他答應他從未想過的事情。
台灣
「樂悅小姐,您要的防曬油來了,這是您指定的牌子。」
一位助理對著一個年齡看似二十出頭的女孩說著,只見她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眼也沒抬,繼續看著手中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