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你們有沒有搞錯?」樂悅的聲音加大。「他沒有演戲經驗也就算了,難道你們沒看到他的排場嗎?你們是找人來演戲還是來耍大牌的?到時候要怎麼伺候他?」
樂悅一口氣也沒喘地大表意見,不料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耍大牌三個字收回去。」
「什麼?」
「我相信你聽清楚了。」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走路沒聲音當貓啊?很沒禮貌耶!」樂悅用這樣的話語掩飾自己的心驚膽跳。怎麼才說了點壞話,對方就出現在她身後?
仲子覲低著頭,看著這樣的樂悅。
她雖然是一線演員,不過顯然沒有什麼精湛的演技,她的嚷嚷掩飾不了她的心虛和尷尬。一張臉紅得像顆蘋果,卻又鼓著腮幫子不想承認的表情,讓他眉尾一挑,嘴角不覺上揚。
「你笑什麼?」樂悅見到他這種帶著「鄙視」的笑容,頓時心頭一陣火。
「其實你長得很漂亮,只要再多些修養,就會是個內外兼美的女人。」
仲子覲什麼也不多說,留下這句話後轉身離去,徒留站在原地的樂悅,再一次被他的話堵住了嘴。
他這是明褒暗貶嗎?是說她沒修養是嗎?她的一雙水汪大眼現在幾乎快要噴出火了,而那傢伙竟然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這樣掉頭就走?
仲子覲帶著這抹不明的笑意離開,其實他方纔的話並沒有太多別的意思。事實上,他對這個女孩兒,也不會有太多的心眼。
對他而言,樂悅不過是個被大家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她可以說是單純可愛,也可以說是驕縱任性。但無論如何,他既然答應了劇組要演這齣戲,便不會多想。現在的他只想先到醫院看過爺爺後,再開始拍戲工作。
不過對樂悅而言,她的腦袋可不像仲子覲那樣清楚,他的盛氣凌人、自以為是,讓她心頭一陣發慌。她會感到慌張,是因為她對他的這些舉動,除了生氣、火大之外,竟然……還有些不一樣的感覺。
是什麼感覺?樂悅說不上來,她不願承認他令她感到些許的震撼。
從來沒有人敢在片廠這般囂張狂妄,尤其是在她的面前。人人都把她當寶貝,而他……居然完全不看她的臉色,居然這樣喝令眾人,居然說話比她大聲,居然比她還「大牌」,居然……居然讓她這樣震懾,一顆心劇烈搖晃!
樂悅再度想起那天,他喝令眾人「不准打擾她」的神情。仲子覲那如魔鬼般的魅力折磨著樂悅,她怎麼也不願承認他的這場「震撼教育」撼動了她的心房,不想承認他那狂妄的氣息悄悄佔據了她的小腦袋。
她是被捧上天的小公主,此刻卻想著如果臣服在這王子的威望下是什麼模樣。當然,打死她也不會承認自己這點小小的心思。
心黛為這部戲投入了大筆資金,拍攝現場所有軟硬體設備都是最好的,也動用關係「喬」到演藝圈中最紅的男女主角檔期,希望新公司的第一部戲能一炮而紅。不料開拍不久,男主角竟在前來拍攝的路途中不慎出了車禍。
這下不僅劇組無法繼續開工,連帶之前拍攝的部分也都泡湯。心黛除了探視男主角,還要為損失傷透腦筋。
於是,她把腦筋再度動到仲子覲頭上。她不斷說服他。「現在這時候哪還搶得到一線男演員的檔期,與其用那些半紅不紅的演員當男主角,不如捧一個有潛力的新面孔,不但預算不會再衝高,也可以給觀眾不一樣的感受。」
心黛見仲子覲不說話,繼續想著理由。「不過要找新人哪那麼容易,光試鏡、訓練都不知道要再花多少時間,劇組停工一天就損失一天,樂悅的檔期又不可能讓我們延,你就答應吧!劇本、拍攝狀況你最熟,本身條件又最符合劇中角色,沒理由拒絕自己投資的戲吧!」
在心黛搬出多種「相當合理」的理由後,仲子覲在她不斷說服下,終於首肯。
「要我答應可以,不過我這趟來台灣最主要是為了處理爺爺的事情。」
「沒問題、沒問題,一切以爺爺為重。」
身為仲家二媳,心黛當然知道爺爺的狀況,老人家現在住在台灣最高級的貴族醫院,全天候有人看護照顧,仲子覲只要按時探視即可。她知道花不了他多少時間,只要他答應,再加上自己報社的強大宣傳通路,她就有把握這部戲一定成功。
台北
仲子覲握著爺爺的手,簡單地和他說幾句話。不過,爺爺或許已經聽不清楚了。
仲家知道他的狀況,爺爺自己也明白,因此他才堅持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走完人生最後一程。
仲子覲陪伴爺爺一個下午後,便靜靜地走出房間。這裡門禁森嚴,設備一流,一般人是無法負擔這裡昂貴的醫療費用。
他走到房門外,家僕便遞上一張請款單。
「少爺,這是這個星期的住院費用,請您過目。」
仲子覲瞥了一眼,便從胸前口袋拿出一枝名貴的鋼筆,很快在單子上簽名,「拿去吧!」
「是。」
金錢對仲家而言,大多時候只是多個零或少個零的問題而已。
第3章(2)
不過,醫院的另一頭,卻有一個彷徨的身影。
病床旁,樂悅不捨地看著媽媽虛弱的面容。
「媽,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不用怕。」樂悅此刻的聲音,藏著無盡的難受。
「小悅,你又瘦了,是不是又為了媽媽的醫藥費多接了什麼戲?你知道,媽媽不要你這樣,我……咳!」
「媽!你不要說了,醫生說你要多休息,不要一直說話。」樂悅急忙阻止媽媽再多說。
「媽媽這病好不了了,所以不願拖累你……咳!咳!」
「媽,你快休息吧!你為了扶養大我們一直很辛苦,從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現在小悅不會讓你再受任何委屈……」
樂悅忍住淚水把話說完,待媽媽再度睡著後,才依依不捨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