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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麟兒雙手抱胸,望著春眠因專注顯得無比純真的小臉,她真不懂父親怎麼會把這麼個單純的人兒撿回客棧來。

  她父親以前是土匪出身,二十年前金盆洗手後在這裡開了客棧。半年前,無緣無故把一身骯髒、小乞兒似的裴春眠帶回來,讓她當店小二。明明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卻偏愛女扮男裝;更奇怪的是,爹竟然讓一個姑娘家當店小二,能應付得來客棧裡這群窮兇惡極的客倌嗎?

  「你知道我爹以前是當土匪的吧?」玉麟兒狐疑地盯著春眠。

  「知道啊!」

  「你知道來咱們客棧的人很多都是道上的人嗎?」

  「知道啊!」

  「那你當初還跟著我爹一起回來。」玉麟兒翻翻白眼。

  「因為老爹救了我嘛!而且老爹心地很好,不曉得是不是托老爹的福,你不覺得來這間客棧的人即使是道上的人,也都是有情有義的大俠嗎?」

  半年前,裴春眠離開從小養大她的深山古寺,欲來京畿打聽自己的身世,卻弄丟了盤纏,碰巧在路上遇到玉麟兒的爹。因為她當時飢寒交迫,所以想也不想便攔下玉麟兒的爹請求援助。

  老爹很驚訝會有人敢攔下自己,更訝異的是那人竟然還是個小女娃,老實講,他滿臉橫肉、虎背熊腰,手臂上還都是刺青,他憑那身煞氣可是曾橫行江湖二十年咧!

  結果他給了裴春眠食物和水,與她聊了好一會兒後,老爹問她想不想找份差事,接著便把她給帶回客棧。

  對裴春眠來說,身為棄嬰的自己,自小被和尚、尼姑們養大,即使師父、師姑都很慈祥,但畢竟已遠離塵世,不會熱絡地照顧她,她總覺得有點寂寞。現在第一次有人需要她,即使只是找她去客棧幹活,她也有說不出地開心,彷彿找到自己生存的意義。

  而對老爹來說,他長期苦惱自己心愛的客棧沒有一個夠水準的服務──他們一家三口,外加長工,說好聽一點,外貌全都讓人覺得不太親切。他覺得裴春眠外型可愛,又不怕他──也就是不怕流氓,最適合自己那家專門開給道上兄弟住的客棧,這就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店小二嘛!

  玉麟兒聽到春眠對自己父親的評價,不禁歎道:「這世上恐怕只有你會認為我爹是個大好人吧!」

  「唉!你不能老是這樣誤會自己的父親啦∼∼」

  「誤會的到底是誰啊?」投降!玉麟兒決定不跟這死心眼的丫頭爭論下去,她切回正題,「好吧!你決定要上什麼酒了嗎?」

  「沒有二鍋頭,那給我那兩瓶白乾吧!」

  春眠一手接過白干,另一手又頂了兩盤小菜,走到那群彪形大漢的桌前。「真的非常抱歉,今日二鍋頭都賣完了,只剩白干。」

  春眠笑咪咪地賠罪,把小菜跟白干放到桌上,溫暖又熱情地招呼彪形大漢們。「為了表示歉意,本客棧再招待大爺們兩盤小菜。這兩盤小菜很別緻喔!一道是醃菜涼拌花枝,花枝是用清晨才從魚市買來的上等貨,川燙一下,配上吉祥客棧用獨家老虎醬醃製半年的大白菜,吃的時候那股辣勁配上潤滑的花枝,不小心舌頭都要吞下去了呢!」

  她滿臉幸福洋溢的表情,小手比呀畫的,腦海已在幻想嚼著花枝的感覺。

  彪形大漢們望著她都看呆了,從沒有哪個死老百姓會對他們這麼親切,而那活靈活現的描述和神情更是讓他們不禁嚥了一口唾沫。

  「還有這一道柴魚拌秋葵,大爺們知道嗎?這秋葵用鹽搓一搓,川燙一下後,切片拌著醬油和柴魚,很是下飯。那黏黏稠稠的特殊口感,配上清爽的蔬菜甘甜,真的會讓人吃了一次便戒也戒不掉。」

  春眠愈講愈興奮,拿起桌上筷子夾了一口遞到領頭兒的面前,「大爺您嘗嘗,真的不蓋您!」

  彪形大漢的領頭兒臉微微一紅,但就像被催眠似的乖乖張口,吞下她喂的菜。

  其餘大漢們全都看傻眼,闔不攏嘴,這是平日凶神惡煞的老大嗎?

  玉麟兒杵在櫃檯望見這一幕,雙腿一軟,差點沒瘋掉。這丫頭又在忘我了,這行為簡直是在捋虎鬚嘛!

  突然,一個清朗的聲音打斷玉麟兒的思緒。「掌櫃的,給我們兩間上房。」

  玉麟兒回頭一看,櫃檯前不知何時矗立了兩位高大的男子,雖是尋常旅人裝束,但卻一身貴氣,兩人都看似二十七、八歲。

  黎振熙臉上掛著溫煦的笑,額頭寬廣、五官端正、目如煌星,出聲攀談的便是他,身著藏青色的布袍。

  他身旁的男子嚴忍冬則一身黑,滿臉冰霜、劍眉飛揚,略顯狹長的俊眸視線猶如落在遠方,下顎方正、英氣逼人,但讓人望而生畏。

  玉麟兒頓時氣息一窒,她沒見過如此俊俏的男子,而且還同時來兩個。但她一瞥之後,立刻把視線完全專注在黎振熙身上,因為很明顯地他比較不駭人。

  「我……我這就請人帶你們上去看房,滿意的話,再下來付帳。」玉麟兒有點慌張地把話說完,就朝裴春眠那裡拉開嗓門。「店──小──二,帶客倌看房啦!」

  「來了!」春眠把筷子放下,稍微對彪形大漢們躬身一禮,便朝櫃檯過來。

  「春眠,你帶他們去二樓最左邊那兩間。」玉麟兒吩咐。

  「是,客倌請跟我來。」春眠笑盈盈地望向黎振熙一點頭,再轉向嚴忍冬時,不禁微微一怔。

  他非常英俊,他的同伴也儀表堂堂,但他更是俊逸,令人無法移開目光。

  不過讓春眠最在意的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全身散發出的氣息,頹圮又憤世嫉俗,那不把人放在眼裡的眼神,明擺著拒人於千里之外,嘴角緊抿著,方正的下顎上有一點落拓的胡碴,整個人狀似鬆懈,但卻流洩出駭人的鬼氣。

  這人是遭遇到了什麼事?裴春眠忍不住暗忖,她從未見過如此不快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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