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說廢話。」嚴忍冬哼道。
「小的裴春眠,對不起,今日真是給兩位大爺添麻煩了。」春眠煞有介事地拱拱手,又道了一次歉。
這丫頭還真是滿嘴謝謝跟道歉,真蠢,明明該道歉的人根本就不是她,嚴忍冬回頭覷著裴春眠低頭的樣子。
「你不用道歉,不知為何,我有預感今後這位『嚴大爺』要叨擾你的日子會很長,該是我這邊要好好謝謝你才對。」黎振熙話裡意味深長。
「嗄?」春眠一頭霧水。
嚴忍冬瞪了好友一眼,因不好的預感蹙緊了眉。
第二章
自從那兩名奇怪的美公子離去後,吉祥客棧過了十天一樣打打殺殺、不流半滴血的和平日子。
客棧內又被砸了兩次,但也迅速重整,不知會不會有人奇怪這麼間古色古香外表的老客棧,裡面的桌椅為何總是簇新發亮?
暫時平靜的午後,玉麟兒拉著裴春眠蹲在櫃檯後方閒嗑牙。「春眠,你說那左臉帶刀疤的生面孔是來找誰的?」
「呃……絕命毒女宋青青。」
「為什麼?不是來找江湖雙煞的嗎?」她跟大哥下賭,她押的可是江湖雙煞聽|。
「不、不、不,怎麼會是江湖雙煞,你沒瞧他三不五時會往後伸個懶腰,那時那雙眼就瞄向宋青青。」
「他不行找宋青青!」
「為什麼?」
「你怎麼可以讓他找宋青青!」
「我怎麼有能耐讓他找宋青青?還有你幹嘛發脾氣?」
「我沒有!」
「你跟老爹打賭了?」
「沒、有!」
「那就是跟玉大哥打賭了?呿,呆子!」
玉麟兒往春眠頭上敲一顆爆栗。「你這丫頭,寺廟裡的老和尚都沒教你點禮貌嗎?」
「哎喲∼∼跟玉大姑娘談禮貌的話,我在吉祥客棧怎麼活得下去。」
「你還說!」玉麟兒作勢要再敲她一下,但突然收回手道:「算了,放過你,不過你現在幫我個忙,讓那刀疤男先起身去找江湖雙煞。」
「怎麼可以?這是作弊!」
「快去——」
「好啦、好啦!」春眠無奈地站起身,頭才一冒出櫃檯,就被劈頭一陣暴喝。
「見鬼!你們客棧經營得下去,還真是見鬼!讓客人等在門口那麼久,是招呼的人都死光了是吧?」
「對不起、對不起……」春眠不斷鞠躬道歉,然後一抬頭,當下驚訝得闔不攏嘴,「啊∼∼這不是嚴大爺嘛!歡迎再度光臨,一個人?又是住一天嗎?」
嚴忍冬震怒地將好看的唇緊抿成一直線,望著笑嘻嘻的裴春眠,他只覺得肝火更盛。
就是這老是傻笑的丫頭不知下了什麼蠱,讓黎振熙進京面聖後,請皇上下了一道密令,害他不出任務時都得留宿吉祥客棧,監視江湖動向。
什麼鬼的江湖動向!什麼時候皇上對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也感興趣了?!他是武人,又不是專做研究的文官。
「要長期住這,不知待多久,先付一個月上等房錢。」嚴忍冬啪的一聲把一個沉甸甸的錢袋扔在沉香木櫃檯上。
「呃……歡迎大駕光臨……」玉麟兒發抖地從裴春眠身旁站起,瑟縮著把錢袋收過來。「……我……給您找錢。」
「不、用、了。」
「欸……春眠,快給嚴大爺帶路。」
「是!」春眠連忙從櫃檯繞出來,「嚴大爺,請跟我來。」
嚴忍冬瞇眼從頭到尾打量足足矮自己快兩個頭的春眠,她的眼睛依舊水靈活亮,上次緣慳一面的長髮此刻仍像上次般全收進暗藍色布帽裡,她的右臉頰已不見瘀青了,白白的小臉像饅頭一樣,有點圓、有點憨,他沒有察覺到自己為此鬆了一口氣。
嚴忍冬把肩上背著的行囊直接卸下,塞到她手上。「拿著!」
「是!」好沉!春眠腳一軟,差點接不住行囊,但還是滿臉笑容。
這位大爺是喝到辣椒水了嗎?總是火冒三丈。
不過最厲害的還是這些吉祥客棧的客倌,吃的吃、喝的喝、偷窺的偷窺,剛剛那快掀翻屋頂的怒吼,就沒一個人為之所動。
春眠望著嚴忍冬身後的一片祥和,不禁在心底感歎,這,就是江湖啊!
她領著嚴忍冬穿越大廳,一邊不經意地望向刀疤男一人獨坐的那桌,刀疤男還是不時偷覷著絕命毒女。
真頭疼,只要引開他到江湖雙煞那一下子,玉麟兒就能贏嗎?裴春眠在心底嘀咕。
「你會怎麼做?」
「咦?」春眠驚訝地回望嚴忍冬,他聲音放得很輕,春眠以為自己聽錯。
「你不是要讓那男的先起身去找江湖雙煞嗎?」到底怎麼做,他的確有一絲好奇。
不過嚴忍冬的視線沒望著她,也沒停下腳步,逕自前行,春眠連忙追在他身後。
「大爺,您怎麼可以偷聽人說話呢?」指責的語氣。
「誰有閒偷聽,你們是當著我面講的。」
「那也要裝作沒聽見,聽了之後也該把它忘乾淨,這才是君子所為呀!」
「哼!這種地方還談什麼君子!這家客棧不就是江湖的情報處嗎?把消息忘乾淨就沒來這的價值了。」
「唉!大爺,您上當了,這裡才不是什麼江湖情報處呢!這裡是給道上兄弟心靈療傷的避風港啊!」非常認真的語氣。
「沒心情陪你鬧。」
「我沒在鬧!」
「鬼才相信。」
「什麼相不相信,這是事實。」
「好,那你解釋一下,刀疤男為何要找絕命毒女?」
「因為一見鍾情!」說得斬釘截鐵。「您沒聽過『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嗎?」
「那你們客棧為何常有人打架?」
「那是道上兄弟發洩精力的方式,俗話說:不打不相識。」
「那如果只是發洩精力,為何上次那群山賊對我揮拳相向,你還擔心他們死在我掌下?」
「大爺,這就是您不對在先了,您不是搶了他們的鑣嗎?仇人相見不決一死戰,難道還相親相愛嗎?」
嚴忍冬猛地停下上樓梯的腳步,裴春眠的額頭重重撞到他的後腰,她發出一聲慘叫,簡直就像撞上石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