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氣,機場裡的空氣是屬於記憶中的台灣,而不是遙遠的法國。
她坐上計程車,「到中部孫家的私人農業改良場。」
「私人農業改良場?」計程車司機有些錯愕。
「嗯……還是不要好了,直接到這兒去。」蒙永麗撕下記事本上寫著住址的紙張,往前遞給了司機。
接過住址,司機從後照鏡瞥了這年輕時髦的女子一眼,馬上將車子駛出機場。
熟悉的高速公路,熟悉的房子,熟悉的稻田……蒙永麗忘了十多個小時的疲累,滿心只想要見到那個男人。
車子走了許久之後,她又反悔,「還是不去那兒了,我們直接去改良場吧,我知道怎麼走,到中部市區我再幫你指路。」
司機一度懷疑自己遇上了精神有問題的客人,不過看蒙永麗的樣子又不像,就暫且壓下了懷疑。
在高速公路上開了將近兩個小時的車程,計程車進入了中部市區。
「司機,你肚子餓不餓?」
司機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還好。」
「喏,前面那兒有家米糕,我請你吃吧!」
顧不得司機應允與否,車子還沒停妥,她已經下車奔向排隊的隊伍。
她點了米糕、肉羹湯、粽子、小菜,自己張口大吃的同時,不忘招呼不知所措的司機,「吃呀,快吃,這裡的東西很好吃,我老公也很喜歡喔!」
吃飽喝足了,蒙永麗打包了幾份米糕,這才又搭上計程車,緩緩的朝目的地去。
鄉間小路,外地來的司機花了一些時間,好不容易問到了方向,趕緊踩下油門急忙駛去,可是不知怎麼的,不管他怎麼開,車子總是會回到面前有著大榕樹、紅綠燈指標的路口。
司機急得滿頭大汗,「小姐,你確定你知道要怎麼去改良場嗎?」
「是啊,我去過的,我老公載我去過,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電到他,他愛上了我,就跟我結婚啦!」
「可是我們已經在這裡繞了十幾趟了。」
她搖下車窗看看外頭的稻田,「欸,司機,你知道嗎?這兒聽說以前是座古刑場,我們該不會是遇上邪門的事情吧?」
「小姐,我看你才是邪門的人啦!」司機忍無可忍的大叫。
遇到一個奇怪的客人已經夠叫人心驚膽跳的了,偏偏車子老在同一個地方轉來轉去,要說不邪門,鬼才信!
這時,後方遠遠來了一輛野狼125,瞧那身樸實打扮下叫人難以忽略的精壯身材,明眼人也知道那絕對是當地的農家青年。
年近半百的司機推開門,趕緊下車攔人求救。
「小老弟,小老弟,請問一下,我車上的客人要去附近的農業改良場,要怎麼去?」
「農業改良場?你的客人要去那裡做什麼?」
司機趕緊敲車窗,示意蒙永麗搖下車窗。
「什麼事?」她懶得推開鼻樑上的太陽眼鏡,語氣慵懶的問。
哎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歐洲待太久了,整個人的步調和說話的口吻都漸漸染上歐洲人的慢條斯理。
「這位先生在問你去農業改良場做什麼?」
「奇怪了,我們只是問路,又不需要對他做口頭報告,他只要告訴我們怎麼走就行了。」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但是足以讓野狼125的騎士聽得一清二楚。
「叫她上車,我可以幫忙載你的客人過去。」騎士說。
「小姐,這位先生說……」
「跟他說不用了,我們自己有車,他看見了不是嗎?」她指著計程車說。
沒等司機轉述,騎士又說:「跟你的客人說,那裡的車道只適合摩托車進出,你們就別開車去找大家麻煩了。」
「唷,告訴那位先生,我們怎麼知道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只見這兩個傢伙一來一往的要人傳話,搞得計程車司機差點精神錯亂,只得大叫,「好了,不要再叫我傳話了,你們有什麼話自己講清楚。」
真是歹年冬,瘋子多!司機無奈的閃到一旁去。
突然,騎士頂著一張黝黑俊臉猛低下頭來,二話不說就把蒙永麗臉上的太陽眼鏡拿了下來。
「孫太太,這個把戲你還想要玩幾次?」孫嘉堯沒好氣的說。
早在一個禮拜前就從張默那兒得知蒙永麗的工作合約提前幾個月結束了,這也意味著,他那新婚便離家的老婆應該這幾天就會回台灣,偏偏她什麼也沒跟他說,似乎打算一個人就這麼偷偷摸摸的溜回來,幸虧成芸荷中午在機場撲了個空,趕緊打電話來通報,要不,他怎麼會剛好在這兒逮到這個淘氣的小女人?
蒙永麗見詭計被拆穿,只得噘著嘴悻悻然的說:「真不好玩。」拎著行李慢慢的走下車。
她看看孫嘉堯,「欸,孫先生,愣著做啥,快付錢啊,孫太太我身上連一塊錢都沒有欸,還有剛剛的米糕、粽子、肉羹湯、小菜全都是司機先生付的錢。」
孫嘉堯一陣無言,只得搖搖頭掏出新台幣贖回他老婆。
司機收了錢,自認倒楣的上車離開。他發誓,以後再也不胡亂的接這種詭異的客人了。
「站著做什麼?還不上車?」
蒙永麗瞥了一眼,這才往野狼的後座坐去,「喂,我不去改良場了,我要去我老公家。」
「是,遵命!」
野狼125維持著時速低於二十以下的速度緩慢前進。
打扮時髦的蒙永麗緊緊的摟著孫嘉堯的腰,一路上不斷的嚷著,「老公,我好想你唷,說,你有沒有多看其他女人一眼,如果有的話,我可是會跟你離婚的喔!」
「瘋婆子……」他莞爾低斥。
鄉下小地方,消息總是傳得特別快,不到半小時,大家都知道孫嘉堯光天化日下載著一個時髦小妞兒在大街上濃情蜜意的兜風,不時還可以聽到那個年輕小姐親熱的喊他老公,而孫嘉堯也不反對,由著她撒嬌。
回到家,停妥車子,孫嘉堯沒好氣的看著他老婆,「這樣你開心了吧?」
「當然,宣示主權完整是我這孫太太的權利,你本來就是我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