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保持閒適自得的笑容,不讓任何人看透;幸虧今晚月色被烏雲擋住,沒照出他眼底一閃即逝的那抹殷紅。
「我考慮看看。」
「還考慮什麼?這樣好了,為了不讓你吃虧,我這兒女人多得是,隨便你挑一個做老婆。」
黥紋男子一招手,四、五個女人立刻上前來,圍著龍嘯天席地而坐,她們膚色雖不如中原女人的白皙,卻另有帶點狂野的健康膚色,舉手投足間揮灑著萬種風情。
這群女子癡迷地盯住精壯魁梧的龍嘯天,早在他出現時,她們便偷看了他好久,期盼能服侍如此威猛高大的男人。
她們頻頻使媚,眼波流轉間透露的訊息很明白,只要他願意,立刻可以選一個人,今夜為他暖被。
突然出現這麼多女人圍著他們,施藥兒雖聽不懂他們的語言,但從這些女人曖昧的眼神裡,已猜出一二。
她靜靜地坐著,沒有太多情緒,也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冷冷的喝著自己的熱湯。
「現在挑?不好吧,等天黑了再說。」龍嘯天對男子使了使眼色,並看了藥兒一眼。
黥紋男子會意,哈哈大笑。
「好,等天黑,你挑一個最喜歡的伺候你,不過明天你得給我確切的答覆,來!喝酒!」
龍嘯天與他碰杯,粗獷不羈地豪飲著,沒發現始終沈默的施藥兒,那冰清玉潔的容顏,變得更加霜雪冰冷。
第九章
兩人同行的旅程中,這是第一次,她獨守夜晚。
用過晚膳後,龍嘯天將她送來此地,要她在這等他,說好今夜他會去取仙人醉。
她不知該不該相信他?特意把她送到另一個山頭,倘若他真是要去採仙人醉,為何不能帶她一塊去?
他說仙人醉生長的地方有瘴氣和毒蟲,為了她的安全,所以不能帶著她。
但是……有必要將她送到這麼遠的地方嗎?她想相信他,但一想到白天那些性感妖艷的女人,頻頻對他送秋波,心中便有說不出的悶氣。
說不定這只是他的借口,其實他是為了享艷福,藉故支開她,好方便大享齊人之福。
反正這不關她的事,但為何她坐立難安,煩躁得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體內鑽動,又像是一塊大石壓著心口,好不難受?
他畢竟是血氣方剛的男子,美女當前,怎不動心?
她在乎?不,她不在乎,她只是想拿到仙人醉而已,至於他要做什麼,都與她無關,可為何心中隱隱感到刺痛呢?
這輩子,她從沒如此心煩意亂過,醫書拿在手上,卻看不進一個字,想寫寫藥草經,卻連蘸墨都提不起勁兒。
她是怎麼了?一點都不像自己。
噢!不想了,就寢吧,最好一覺睡到天亮,不去想那個負心漢!
正要吹熄油燈時,門卻突然被大力撞開,讓施藥兒嚇了一跳,驚瞪著全身浴血、臉色發青的龍嘯天。
「老天!你──」
咚的一聲劇響,龍嘯天跌跪在地上,只差沒昏厥,施藥兒趕忙上前扶住他。
「怎麼回事?你身子怎會這麼冰?」
「藥兒,妳瞧,我拿到什麼?」龍嘯天從胸口拿出一株紅花,那正是不折不扣的仙人醉。「開心吧,這是妳最想要的。」唇邊溢著血水的人,居然還笑得出來。
「你怎麼會搞成這樣?」
「那色鬼要用妳來換,我不肯。」
「所以你用搶的?」
他更正。「這又不是他家種的,人人都可以摘,他霸佔這花,本就不該……嘔!」他禁不住吐出一大口黑血。
施藥兒渾身一震,終於明白,原來他早計劃好一切,今夜去偷仙人醉,並心知肚明必須冒著生命危險,所以才故意遣開她,他這麼做,完全是不想讓她涉險。
霎時體內熱血翻湧,她的眼眶紅了。
「傻瓜!我雖然想要仙人醉,但沒叫你用命去換呀!」
「我沒事。」
「還說沒事?!你臉色好蒼白,身子好冰,是中了巫毒,天呀,這巫毒我沒解過,都不曉得能不能救得了你。」
將他扶上床,她拿出所有的藥材,心想他吃過自己的解毒丸,加上內力深厚,生命力強,應該可以撐下去;想是這麼想,但她的兩手卻不住的發抖!救過這麼多人,她頭一回感到恐懼,怕自己救不了他。
如果他死了,那她怎麼辦?
不!她不要他死!她要他活著!生平第一次,她如此恐懼失去一個人,對生命一向看得很淡的她,居然在意起他的生死了。
驀地明白,那些過往的風景,因為有他在,才變得有意義,倘若失去他,她不曉得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她要他陪伴自己走遍千山萬水,她要趴在他寬厚的肩膀,要窩在他溫暖的懷裡,不管風雨,她都要有他在身邊。
「妳在哭?」
「才沒有,你眼花了。」
「不,我沒眼花……妳哭了……」
「這時候你還有心情笑?」
「妳在擔心我……我好高興……藥兒……藥兒……」粗糙的大掌,輕撫那楚楚動人的臉龐,為她拭去淚水,接著手一軟,垂下了來。
他閉上眼,失去了知覺,唇邊依然含著滿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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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救他,施藥兒使出了渾身解數,也幾乎哭干了眼淚。
當龍嘯天全身發紫、身子冰冷,幾乎等於半個死人,她仍不眠不休的想辦法醫治他。
也幸虧她常做醫藥實驗,除了對症下藥之外,對付詭譎難解的巫毒,她知道不能用一般的藥理去思考,有時候以毒攻毒,反而能生奇效。
沒見過這麼大難不死的人,也許他真是命不該絕,以毒攻毒的方法居然奏效了。
前三天,他不停地嘔出黑血,每嘔一次,他臉上的紫色死相就變淡,漸漸的,他的臉色逐漸轉好,雖然依舊蒼白無血色,但總比發紫的好。
接著,他開始發高燒,囈語不斷,好幾次,她必須強逼他吞下自己所調配的毒藥。或許是藥性太強,也或許是藥味的刺激太大,神智不清中,他全吐了出來,還吐了她一身,她只好再接再厲,繼續餵他,直到他吞下肚為止,因此常常得跟他奮戰好幾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