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不是個矯情的女人,如果她欣賞一個男人,她就會正大光明的。但是這男人根本不是她的型,她怎麼會喜歡他呢?肯定是不習慣在非辦公室的地方看文件的關係。
相較於她的分心,衛海就顯得專注許多。他詢問了幾樣該汰舊的零件報價後,起身擦了擦手,站到她面前。
她詫異地抬頭看他。
「有什麼問題嗎?你剛剛說的零件我都同意換了,還有其他要修的嗎?」她雖然對汽車不內行,但他剛報給她的零件價格她知道很合理,甚至比她平日維修的車廠都要便宜。
「是有點問題。零件換掉是沒問題,但我希望能在整個弄完後測測車子的協調性,再做調整,這樣以後車子開起來會比較順。我習慣把事情做完善一點,這樣對顧客才能交代。」他解釋著。
「可是?」她替他把話問出口,既然他會開口,可見得有什麼不大可行的地方。
「可是時間有點晚了,妳要不要把車放在這兒,我先送妳回去。等明天車子測好了,我會送到妳那邊給妳。同意嗎?」他挑了下眉,似乎還沒忘記自己被當賊的事情。
對他那帶著些許挑釁的眼神,她不禁覺得好笑。她拿出皮夾,抽出一張名片。「車子送到公司吧,等一下幫我叫輛計程車。修車子的錢多少?我可以先結。」
他接過她的名片,近乎專注地看著她的名字,手指還緩緩地畫過那名片,像是輕柔的愛撫。「郎笑澐,很有特色的名字,跟妳本人一樣。」
她拉開目光,拒絕讓自己對他那近乎挑逗的舉動起任何反應。這男人肯定是個獵艷高手,但她對他沒興趣。或者正確來說,是不想對他感興趣。
「修車的費用呢?你們只收現金嗎?」她打開皮夾問。
他伸手按住她開皮夾的手。「明天把車給妳時,會順便給妳報價單。我們接受現金跟支票。等我一下,我先洗個手。」
「呃……」她原本想喊住他,請他先幫她叫車,但她硬生生忍住了。畢竟這兒不是她的辦公室,她可不能老是想發號施令。
過沒多久,他去而復返,上身的背心已經換下,變成一件淺色襯衫,手裡則拿著一串鑰匙。
她還愣在那兒時,他已經走向停在旁邊的一部休旅車,打開駕駛副座的門,然後轉身看著她。「過來啊,難道妳想在這兒過夜?」
她很難得的又發了一次愣,看來他不打算服從她的「命令」替她叫部車,而是擅自決定開車送她。
她學他聳眉的方式,也朝他聳了下眉,然後爬上他的休旅車。
他坐進駕駛座時,她很肯定地發現他嘴角的笑意。
「妳想因為我開車送妳回家而咬我嗎?」他邊開著車,邊咧著嘴問。
「你就不能單純的聽從別人的意願嗎?」郎笑澐偷翻白眼。「那天硬拉著我去喝咖啡也是,今天也是,你這毛病很嚴重。」
「那麼妳決定要咬我哪裡了嗎?」他居然轉過身看她,還朝她眨了眨眼,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
郎笑澐傻眼,難得的臉紅了。「你的臉皮看來很厚,我不想跟你計較。」
「原來妳想咬的是臉啊!」他發出一聲誇張的歎息。「沒關係,我的臉也有不厚的地方,只要妳肯小心挑選,絕對不會讓妳失望的。」
她因為他的話,目光居然游移過他的臉,接著停留在他的唇上。他的唇既不過厚也不會太薄,看起來還很柔軟,像是適合接吻的嘴。想到此,她倏地僵硬了。
她閉上嘴,移開眼睛,拒絕再跟著他起舞。
沒想到她那明顯的拒絕並沒有打壞他的好心情,他一路吹著口哨,甚至低聲哼著歌曲,熟練地將車開進市區。
一直到車子進了市區,他才開口問:「妳住哪兒?」
「你送我到最近的捷運站就可以,不然在這兒也行。」她拒絕再讓這男人主導一切。
「喔?」他狐疑地看她一眼,然後就閉上了嘴,但表情像是在說他知道她的意圖,知道她不想讓他知道她住所。「那就捷運站吧!」
笑澐有點訝異他沒有任何爭辯。
沒多久,他就把車子開到最近的捷運站,然後靠邊停車。
「謝謝你送我一程。」她淡淡地道謝,拉開車門下了車。
「等等。」他的聲音拉住她正轉身離去的身影。
她看著他抬起身,從褲子裡抽出皮夾,然後從皮夾抽出一張什麼證件,接著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塞進她手裡。
「這是什麼?」她瞪著手裡的身份證,傻眼。
「妳的車放在我那兒,這是我抵押給妳的證件,這樣公平吧?」他說完朝她拉開一個笑容。「時間不早了,快回家吧,再見。」
她愣愣地看著他關上駕駛副座的車門,然後順暢地開入車流中,逐漸遠去。
看著手裡那張身份證,她終於知道了他的名字,叫作衛海。
她的嘴角緩緩綻出一抹自己也不自覺的微笑。
這個男人其實很……可愛。
*** *** ***
笑澐把手邊的檔案放進身後的檔案櫃時,桌上的電話正好響起。她輕快地利用旋轉椅轉身,動作優美又俐落地撈起話筒。
「業務部,你好。」她的聲音不高也不低,不冷也不熱,這種聲音不會給因公事打來的人覺得冷漠,卻會給公事以外的拜訪有足夠的勸阻作用。
但這是針對正常人來說,而此刻來電的人一點也不在她的正常人範圍內。
「郎小姐,我是衛海。妳的車子已經弄好了,保證效能比之前出色許多。請問妳何時下班,我把車送去給妳。」
那個頗有磁性的聲音一響起,笑澐的腦海就浮現衛海那張極具個性的長相。她幾乎出於本能地要答應他,但她的理智馬上制止了她。
「我今晚可能要加班,請問車廠開到幾點,我可以過去拿車。」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更冷淡一點,因為這傢伙的神經顯然比常人粗,總是能無視於她聲音裡的拒絕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