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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咦?」

  看著突然飄到腳邊的大型不明物體,少女瞇起了眼。

  蹲下身,將不明物體看個仔細,有黑毛……發、有雙血淋淋的大手、有血肉模糊的寬背、有灘血……呃,是紅濁的河水將下半身給覆住了,不過勉強還看得出來是個人。

  「原來是個人,不過有路不走,往水裡鑽,當自己是魚麼?」少女低語,不明白眼前的男人怎麼會奄奄一息的泡在水裡?

  她在這山谷住了十幾年,撿過無數誤踏陷阱的小動物,救過因不同原因而受困山谷中的人,就是沒看過有人傷得這麼淒慘還泡在河裡。

  撩起那嚴重破損的袖袍,底下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傷口全是血淋淋的,少女不驚,反而很感興趣的仔細檢查每一道傷口,粉嫩的唇角明顯吊高,像是非常歡喜,而且邊看還邊說:「傷口深度不一,方向不同,顯然是被利物所傷,且割劃時速度極快,除此之外,還有嚴重撞傷和一些輕微的擦傷、挫傷,顯然是撞到硬物所致……」

  一頓,將目光眺望至遠處奔騰飛瀉的瀑布,少女歪著頭,狀似思考,不一會兒竟突然輕笑出聲。

  「爺爺說過瀑布的上頭有座吊橋,偶爾會有商團旅人通過,我想你大概是其中之一;雖然我不曉得你為何會摔下了橋,又被河水沖到這裡來,不過傷成這樣都沒能淹死你,你也算是福大命大了,只不過啊……」

  緊盯著那一個洞一個洞的後背,某種念頭自心中形成,少女忽然咧嘴發出一連串笑聲,那笑聲似銀鈴,清脆又澄澈,聽起來萬般悅耳,只不過卻隱隱帶著一股不懷好意的感覺。

  「只不過這兒可是山林,你身上的血腥味不多久就會引來豺狼虎豹,到時成了盤中飧,口口真美味,死無全屍大概會是你唯一的下場。」少女的目光灼灼的看著男人一身的傷。「不如我帶你回去吧,我是人,會好好照顧你的。」

  照顧兩個音拉得頗長,邊說邊打量彼此的體型。

  她的體態玲瓏、骨細體纖,而他胸寬體碩、體型宏偉,彼此身形南轅北轍、相距甚遠,要搬他……哈!易如反掌!

  細腕一扯,少女力大無窮的將男人自河畔邊拉起,接著輕鬆一甩,便將人甩上了肩。

  為了避免自己動作太粗魯而加重男人的傷勢,少女還細心的左右巡視男人身上的傷口以調整扛人的動作,可當視線不小心落在男子的面孔上時,少女瞬間倒抽了一口氣——

  「喝!」眼珠活似就要迸出眼眶,瞪著那不能叫做面孔,頂多只能稱作一坨烏紫腫脹的糯米團,少女驚愕瞠眼,接著好興奮的大喊:「好∼∼好漂亮啊!一定是中了劇毒才能毀容成這樣吧?滿身是傷又中了劇毒,實在太完美了!待我回去好好的挑戰挑戰!」

  為著即將擁有的樂趣,靈而柔媚的鳳眼閃啊閃,發出璀璨的光芒。

  「不過我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看著空蕩蕩的手掌,少女突然感覺自己好像遺漏了什麼東西,卻想不起來。

  「算了算了,及時行樂才是首要,看我一口氣衝回家去。」

  語未完,少女已健步如飛的爬上了坡頂,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的河裡,有一個木桶正載浮載沈。

  第一章

  「爺爺,我回來了。」

  聞聲,冒著白煙的廚房立即衝出一名佝僂的矮老頭。

  他手拿鍋鏟,臉上的表情又急又氣。「笨丫頭!你總算知道要回來了,叫你去提桶水,你是跑去挖井了是不是?水呢!快拿來,菜都要焦啦!」

  「水?」少女那如花似玉的嬌容上寫滿茫然。

  「你——」一瞧見那再熟悉不過的表情,矮老頭立刻哇啦哇啦的吼出一口濃濃的北方腔。「你又把水忘在河邊了是不是?俺就知道你這個笨丫頭靠不住,成天忘東忘西,拿了柴就忘了斧頭,記得弓就忘了獵物,你啊你真是……」

  罵人話語在看見孫女肩上多出的「東西」時戛然而止。

  瞪著那渾身是血的「東西」,矮老頭臉皮一顫,問:「你肩上是什麼東西?」

  「人。」睜著眼睛說瞎話,絕不承認自己帶了個麻煩回來。

  矮老頭臉皮多顫了兩下,瞪著那一坨烏紫腫脹的面孔,又問:「什麼人?」

  「男人。」事實。

  皺巴巴的臉皮劇烈顫抖,讓人懷疑底下撐的不是肉,而是暗潮洶湧的怒火。「你沒事帶個男人回來做啥?」

  「幫忙種田。」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像是很有經驗。

  眼一瞪,鬍子一吹,拿著鍋鏟又吼:「幫忙種田個屁!」

  聲若洪鐘的北方腔頓時在山間來回迴響,嚇得鳥獸竄逃。

  「上回要你去抓魚,你給俺抓了個要臨盆的婦人回來,說是來幫忙煮飯的,結果哩,買一送一,兩個都躺在床上,能下廚個屁!上上回也是,要你去獵只山豬回來宰,你卻扛回來一個死小孩,說是給俺捶背用的,結果哩,那個死小孩斷手又瞎眼,能捶背個屁!還有上上上回……」矮老頭哇啦哇啦的細說從頭,一一翻著舊帳。

  彌多安打了個呵欠乖乖聽訓,任由他老人家將自己罄竹難書的犯罪史說上一遍,再盡情的痛罵好幾回後,才開口陪笑。

  「爺爺,過去都是我不好,不過這一個我保證絕對不一樣,您瞧他,手腳健在,絕對能幫忙種田。」

  「我手腳健在個屁!」彌樂生開口又是轟轟烈烈一個屁字。「你瞎啦,沒瞧到他身上到處都是窟窿?還是你不懂什麼叫做鮮血,沒瞧見他身上嘩啦嘩啦的流著血嗎?」

  「小傷、小傷。」就當她眼睛瞎了吧,沒看到、沒看到。

  「我小傷個……」

  在屁字噴出來傷耳前,彌多安搶先打岔:「爺爺您先慢著生氣,您先仔細瞧,瞧見沒?」

  「有什麼好瞧的?」彌樂生哼了一聲,皺得像梅乾似的老臉氣呼呼的擠在一起,一把及胸的銀白長胡也氣得左右分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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