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程夜色。
「你不是說孟崇義已經死了?」
程夜色的視線似有若無地在宮無敵臉上掠過。
「是。」她看著姥姥確定地答。
宮無敵對她挑了一下眉,他在笑。
程夜色都還是完全不明白他想做什麼。
她只知道她的心一直懸著。一直為他懸著。
尤姥姥已經又轉過去面對那小子。
「看來你真的不會說謊....」她冷冷地說。
「哼哼!如果老婆婆也像我一樣以為自己活見鬼了。我敢打賭你會嚇得連話也說不出來。」這回宮無敵大搖其頭。
尤姥姥的疑心終究被點燃了。
她用精炯而寒厲的眼神盯著他良久。
久到宮無敵有些發悶。
久到程夜色開始心驚。
終於,尤姥姥開口了。她陰陰冷冷地開口了。
「小子,我只問你一句。只要你讓我看出來你沒老實回答,我就立刻劈死你,聽懂了嗎?」
宮無敵懂。
宮無敵不僅懂,而且也猜得出這老太婆要問什麼。
「你剛才說的。究竟是真是假?」
尤姥姥問這一句。尤姥姥問的果然是這一句。
宮無敵等的就是她這一句。
「假的。」宮無敵和她冷硬的眼睛對望。他眨了一下眼。「有一句是假的....」
「哪一句?」
「其實我不是到這山裡來玩....」他霎時皺下了臉,哀聲歎氣了起來:「我是來找心愛的人。
她丟下我跑走,我就東遊游、西漾漾地走到這裡來。唉!誰知道....」
「夠了!」尤姥姥喝聲阻止了他的長吁短歎。她的老臉上出現深沉的思慮。
這小子的話雖非全然可信,不過孟崇義的事她也一直有疑心。
孟崇義死得太可疑。
她比誰都清楚夜色不是殺他的兇手。
這小子真見過死而復生的孟崇義?
莫非,真是孟崇義在搞鬼?
如果不是,那麼這小子為何要提出孟崇義?
二十年前,孟崇義就是金龍門一員最得力的大將,不過同時也是心機最深沉的一個。
他很忠心。
他是很忠心。不過他對自己更忠心。
早在二十年前,她就看出了這一點。
她的眼睛看著面前又恢復了嘻皮笑臉的渾小子。
突然,她懷疑起這小子的來歷:「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宮無敵。」他的眼睛明亮得像燒著的火種。
「宮....」尤姥姥敏銳地瞇起眼。「江南宮家跟你有沒有關係?」
「我是來自江南,不過老婆婆,江南那麼大,難道只有一家姓宮嗎?」
「是不止一家姓宮,不過十大門派中卻只有一家是姓宮的....」
尤姥姥的眼神很嚇人。尤姥姥的眼神凌厲得很嚇人。
不過宮無敵長這麼大。又不是第一次看到會嚇人的老太婆。
嘖!他家那老祖宗就比她還喜歡嚇人咧!
「喔!老婆婆說的就是十大門派之一的宮家....呵呵!好巧喔!那正是我家耶....」
他不怕死地洩出底細。
他不怕死的洩出底細後,一根龍杖也倏地向他身上的死穴擊去。
「慢著....」
「姥姥!別殺他!」
宮無敵還好整以暇的聲音和另一個低急的女聲同時響起。
一道人影突然閃出。一道人影突然閃出護在宮無敵身前。
人影,是個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是程夜色。
程夜色的出現,讓所有人驚駭了。
尤其是宮無敵。尤其是尤姥姥。
「老婆婆!想不到你們這裡還有人捨不得我被打死呢!....不過你幹嘛下手麼快。
我話都還沒說完哩!」
宮無敵的目的是揪出那隻老狐狸,可不是牽連他心愛的女人。
他沒想到程夜色會不顧危險地出手要救他。
他沒想到程夜色會出手這麼快。
宮無敵又激動又感動。
他恨不得上前狠狠地、用力地抱住她。
可是不行。
現在可不是能做這事的好時刻。
現在最要緊的,是把他心愛的夜色拉離老太婆的魔掌。
尤姥姥的注意力,卻已經放在程夜色身上。
她利箭般的目光直射向程夜色。
「你,竟然阻止我殺這個小子。說!你是不是認識他!?」
「喂!我可不認識這姑娘....」
「是。」
宮無敵的否認和程夜色的承認同時響起。
尤姥姥此時的臉色擰惡得像鬼。
「你竟然敢為這姓宮的小子反抗我,可見你不但認識他,而且還喜歡上他了。是不是?難不成這小子是為你而來?難不成你就是那個幫這小子闖進谷來的人?說!」
她重重地一頓手中龍杖。
心痛、心疑、心驚,幾乎要動搖她向來無可摧毀的鎮靜。
程夜色,她一手拉拔長大的娃子。
儘管對她的嚴格要求不下於自己親生的孫兒。可是對她的疼愛卻也不比任何人少。
她會為了一個小子背叛她?尤其這小子還是仇家之後....程夜色的眼神堅定冷靜得讓尤姥姥大皺其眉。
「外人擅闖進谷只有死,我不會讓他這麼做。」
「不是你?難道他真的是受孟崇義的幫助進來的....不過照他這麼說來,我們谷裡還有一個奸細....或者,孟崇義已經跟十大門派連成一氣,而這個小子就是證據?」
尤姥姥的腦筋轉得飛快。
她的視線在程夜色與宮無敵之間來回看過。
「小子,如果你不想現在就死在我的龍頭柺下,就馬上給我一五一十地招出所有事。你是不是清楚孟崇義在玩什麼把戲?是不是孟崇義派你混進來的?快說!」
程夜色依然直挺挺地站在宮無敵身前。
宮無敵現在想不牽連她都不行了。
啊!夜色....「反正我說不說你都要打死我,乾脆我們來個條件交換如何?」
宮無敵的字典裡可沒有「絕望」這兩個字眼。
「你只有兩個選擇:現在死、關進牢裡慢慢等死。」尤姥姥冷酷地拒絕他的耍賴。
只要有可能危害到金龍門,就算是一點小事,她也不容許。
「沒有更好的選擇嗎?」
「沒有。」
「奇怪,你怎麼一直對孟莊主的事耿耿於懷?難不成他跟你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