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走向大門口,只見──
媳婦怒氣沖沖的拖著行囊又要離家出走,兒子則是非常惡劣的搶著媳婦的東西丟到一邊。兩人你來我往、唇槍舌劍的樣子,猶如不懂事的小孩在鬥氣。
「你不是保證過不會阻攔我的去留嗎?」婉約火冒三丈的朝著糾纏不清的唐謹思大吼。
「有憑據嗎?」他含笑的表情散發出惡意的挑釁。
「小人!」顧不得周圍有多少人在看他們夫妻失和的好戲,婉約衝動的在唐謹思靠近的時候出腳踹他。「你卑鄙!不守信用!」
他被踹了幾次後,終於成功的握住她的腳,用力的脫掉她的繡花鞋,往後一拋。「不如妳再回去寫張休書,內容補充得更具體、更豐富一些,淋漓盡致的敘述我如何小人、怎麼卑鄙!」
夫妻倆儀態全失的勇猛爭鬥,讓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
以溫文儒雅聞名的唐謹思平日裡根本不是這個樣子,而現在的他彷彿是個玩世不恭的浪蕩子。
而婉約,雖然曾離家出走,但平時的舉止也十分得體嚴謹,此刻竟比征戰沙場的戰士更凶悍。
下人們聚在一塊,不可思議的相互嚼舌──
「夫人怎麼變得那麼潑辣,看她甩著包袱打主子那姿勢,和屠宰店裡那個殺豬的福伯一樣乾淨俐落!」
「別說夫人,瞧瞧主子的樣子,衣不蔽體的,還總是丟夫人的行囊,丟得滿地都是,待會我們要怎麼收拾啊?」
「收拾的事情等一下再煩惱,先看主子裸露大片胸膛,實在太孟浪,不符合他一貫溫文儒雅的姿態,你們誰要去提醒他,他衣裳沒穿好?」
「不要提醒,沒穿才好,不穿最好。」吸口水聲從幾個上了年紀的女僕嘴裡傳出。
院子周圍的僕人們議論紛紛,院子中央的夫妻倆揪斗吵鬧,難分難解。
「這兩個孩子是被不乾淨的東西附身了嗎?」唐老夫人沒臉再看下去,替兒子和媳婦感到羞恥,她回頭惡狠狠的瞪向一群下人,喝令:「都走開,回自己屋子待著!」
大半夜的不睡覺來看熱鬧,實在討人嫌!
下人們不敢違抗,委屈的散開……大半夜的那麼吵不讓他們安靜睡覺,他們也很煩惱呀!
不知不覺間,周圍逐漸沉寂了。
婉約手裡的東西讓唐謹思丟個精光,她擺脫不了他的糾纏。
留在他身邊,得受他欺騙愚弄;要離開,他又不准。她就快被他逼瘋了!
「唐謹思,你為什麼不讓我走?」婉約禁不住大聲質問。向來灑脫的丈夫為何癡纏不放,他還有什麼企圖?
無論他還想做什麼,她都不想追究了!
如今,她只想離開他!
「讓妳走?」唐謹思笑了笑,抓住她的手,靠近她耳畔,用旁人聽不見的聲量,訴說情話般告訴她,「妳走了之後……就輪到妳妹妹來我身邊,妳覺得我會怎樣『疼愛』娉婷?」
婉約倒抽冷氣,遭他禁錮的手顫抖不已。
「我不會讓娉婷嫁給你這樣的男人!」她立誓般的說著。
「我有什麼不好的?」他輕薄的挑起眉,眼角流溢出一絲邪氣。
婉約抿了抿嘴,抬頭使勁的撞向他的下巴,用力破壞他魅惑人的神色。
「妳!」再次受創的男人怒視他的女人。
婉約冷笑兩聲,作勢咬他的手指。
他趕緊鬆手放她自由。
「小姐!」在旁邊躲避戰火的寶兒,揀起一地重要物品,小心翼翼的經過唐謹思身旁,跑向婉約,「東西我都收回來了。」
「好,走!」婉約讚許的看著寶兒。
唐謹思笑意全失,猛地拉住寶兒的辮子,將她扯回去,嘴裡陰邪的低語,「寶兒真是個體貼的孩子。」
「嗚……小姐!」
「唐謹思,別嚇唬她!」
「妳為了這丫頭和我吵了大半夜還不夠?」
「你做的那些醜事不值得聲討嗎?」
「我只是為了讓妳回來!」
水火不容的爭鬥,硝煙瀰漫的氛圍,忽然因為他一句不經思考的話,瞬間凝結了。
他要她回來?
婉約怔在唐謹思面前,與他目光交會,清楚的見到他眼中蓄滿對她的在乎──熱烈如火。
他……只是要她回到他身邊?那是他全部的期盼嗎?
她啞然。他有那麼在乎她的去留嗎?
婉約無意識的搖頭。當初,娶錯人,移情別戀的是他。現在,糾纏不清的人也是他。這個男人到底想要什麼?
「你要我回來做什麼?」婉約不由自主的笑,笑得荒涼,笑容裡滿是嘲諷之意。「你不是還惦記著娉婷?」
不──他惦記的人已不是娉婷,現在的他,心心唸唸的都是她,只有她!唐謹思嘴唇一動,急欲反駁,然而卻開不了口。
婉約荒涼的笑容令他窒息般難受,無法思考該說什麼。
她審視他迷茫的神色,又道:「就算你要我回到你身邊,你又何必用那種方式騙我?找人來攻擊你,假裝為我受傷,看我為你寢食難安,你竟能心安理得還威脅人不能告訴我真相,你這麼做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他知不知道,看他受傷她有多麼難受?比自己受傷還痛苦!
可他,不僅虛情假意的蒙騙她,被她揭穿以後還連一句道歉的話也不說……他不覺得他的行為太過分了?
婉約不停的笑,令人看得心慌。
弄清情勢的唐老夫人快步走到婉約和唐謹思之間,先命令寶兒離開,再溫和的握起婉約的手,安撫她。
「婉約,天這麼黑了,妳還要離開,教我們怎麼安心呢?」
這個媳婦對兒子的關愛無可挑剔。雖然曾經休夫出走,但,到底是因為被兒子所傷……唐老夫人能夠體諒婉約的苦衷,也願意包容她,如今更想維護這個媳婦不再受傷。
「不管妳受了什麼委屈,這個家還有我給妳撐腰。妳說,謹思又做錯什麼傷了妳的心,妳告訴我,我來懲罰他!」唐老夫人毫不偏袒的向婉約擔保。
婉約一身怒氣霍然消散,無論怎麼氣憤,在老人家面前,她始終不能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