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他身邊的時間雖不算長,曲弄鷹卻不難瞭解到他這兩句話的背後,其實已包含了多少的譎詭。她搖頭,仍抗拒著他突如其來的抱摟。「殿下,請放開我!」她強自鎮定,卻克制不住胸口狂亂猛烈的心跳。
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做?而更該死的,明知現實的殘酷,她卻天真地奢望這個安全溫暖的胸膛真是屬於她——天!她真瘋了!
不不!她得盡量遠離他才行。
「從我們離開縣城,那批殺手就一直跟在我們身後。直到到了這裡,我們才決定解決此事,最後運用了一點詭計,才使他們相信我中了他們的劇毒。我們只讓一人「僥倖」逃脫,而那個人肯定會將他見到的事據實以報……」彷若未覺她的掙扎,他那帶著笑的雙眼眨了一兩下,嘴角扯出一閃而逝的笑意,之後迅速斂回肅然的神色。
掙脫不出他的制箍,曲弄鷹只好紅著臉直瞪著他;而她的主動提及,令原本就想知道一切的她,轉移開一些注意力。
「你故意製造出事的假象,難道連秘站也不知道這消息?」聯想到這點,她雙手一緊,不自主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憶起之前幾乎擔心他到食不下嚥的地步,那種酸酸澀澀的刺痛,又驀地扎上眼眶。
凝視她迅速垂下的眸珠泛漫一層薄霧,祁堯天放開了她一些,緩緩地,他用指節輕柔地刷過她眼底的陰影。
「消息愈少人知道愈好,我們知道你和奔雷聽到這事一定會不顧一切地盡速趕來,而且奔雷也看見了我在現場留下的暗號,我們只等著你們前來……」他語中的輕憐情意含著歎息。
被他的溫柔舉動催動了淚水,曲弄鷹急忙眨動眼簾將它們趕落。「……原……原來鐵大哥已經知道……」難怪他要她不必擔心。
用袖擦去她的淚,祁堯天低聲道:「奔雷說你聽到消息就半刻也不願休息地一直要趕過來,你的傷剛好,不怕人擔心嗎?」
「我……我沒事!」抬起晶亮的眼,曲弄鷹試圖與他柔情似水的力量相抗。這回,她毫不費力地推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既然大家都沒事,那我們下一步要做什麼?鐵大哥、御風,他們是不是都在了?」她必須讓自己分心。
這回任她推開,祁堯天坐在床沿,笑看著她將自己退到無處可退的角落。
「他們已經在外面等著。」沒將她逼緊,祁堯天站了起來,視線乃未離開她。「原本我只是想進來看看你醒了沒有,沒想到……卻好像嚇著了你……」他語含深意。
他墨黑的深眸微隱灼熱奇異的光焰,令曲弄鷹的心怦怦悸跳。回視著他,她恍惚失神了一剎!
「……不該是這樣!他是太子殿下,而我不過是……」她不覺輕喃出聲。
「太子殿下就沒有喜歡人的權利嗎?」祁堯天沉穩的聲音突地響起,有力地截斷她的自言自語。
嚇了一跳!顯然被聽到了——曲弄鷹又羞、又驚地直瞪著他溫柔與剛毅並存的深刻俊顏。什……什麼?他的意思究竟是……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在你眼中,難道我還只是個太子殿下而已?」他眉毛一挑。
曲弄鷹被他逼人的視線一凝,身子開始悄悄往旁邊移,不想面對他語句背後的真正含意,她只想逃。「當……當然!」
她的舉動一絲也沒逃過他的眼。
祁堯天雙手環胸,氣勢自然底定,懾人的威儀立刻令她呼吸一窒、身子一僵!
「叩、叩、叩!」一陣輕悄的敲門聲陡地傳來,及時打破了兩人間沉默卻又曖昧的氣氛。
如遇救星般,曲弄鷹一聽到敲門聲,想也未想,立即從另一旁迅速溜下床往門口跑。「我去開門!」
祁堯天微微牽動唇角,眼睛追隨著簡直落荒而逃的女子,神情明顯散朗了開,一抹笑意泛漾開來。
「慢著!」
曲弄鷹才摸到門把,即不得不暫停。她略緊張地轉過頭去面對他,卻大感意外地只見他已步至她身後,並將一件外衫披在她身上。
「穿上才不會著涼。」他平平靜靜地道。手離開她的肩,退後,坐回椅上。
心窩一暖,曲弄鷹既感動、又覺不安。悶著一口氣,不敢再看他,倏地轉頭將門打開。
門開了,進來的是兩人一禽——鐵奔雷、耿御風,和鷹奴!
不待詫然意外的曲弄鷹開口,伸著臂膀讓那只蒼鷹停歇的耿御風,已經又興奮、又訝異地對她直呼嚷:「太好了!你已經醒了!你看這是不是你的鷹?方纔我們看它在上空飛,一時有趣向它招手,沒想到它竟然真的飛下來,而且還停在我的手上呢……」
曲弄鷹哪不認得它!
「鷹奴!」她一伸手過去,鷹奴立刻躍到她腕上。
「它真的是你的鷹啊!」耿御風還想逗它,卻見它再也不理他,一顆鳥頭還半偏高哩!「哇!它可真會過河拆橋,找到主人就不理恩人!」瞧它一副睥睨人的高傲姿態,耿御風直想對它亮拳頭。
看出他的意圖,曲弄鷹笑哼著:「如果不想被啄得滿頭包,我勸你就少動歪念頭。」
所有人都在看他,連鷹奴也將一雙碧綠詭亮的眼投向他——耿御風尷尬地「嘿嘿」乾笑兩聲。「我不過想跟它玩玩嘛!不玩就算了……」
曲弄鷹將注意力轉向鷹奴。
「鷹奴好像已經失蹤很久了……」說話的是祁堯天。
曲弄鷹再次面對他,顯得鎮定多了,她對著鷹蹙眉。「因為以前師兄身上有綠石,所以它才一直跟著師兄;可後來師兄說將綠石獻給鎮平王,鷹奴也失去蹤影……我也不知道,現在為什麼它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祁堯天三人的表情立顯古怪。
鷹奴低鳴一聲,彷彿想向她表達什麼。一拍翅,它突地離開曲弄鷹的手腕往門外旋去。
曲弄鷹一怔,也立即跟著它跑到外面。仰頭搜尋,卻見鷹奴已經收翅停在庭院的樹梢上,眼眸半合,狀似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