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船家面色如灰地準備將船往回駛時,一艘美麗高貴的船舫突然優雅快速地滑到那般畫舫身邊,停了沒多久之後,令人詫異不解的是——小王爺的船竟加速駛離,並且一下子就遠離了眾人的視線。
怎麼回事?
全船的人都被這突然的轉變弄得呆住了,連船家也忘了搖槳——而曲弄鷹自然也感到莫名其妙,原本她已經打算好要自己跳上那艘船,讓其他人趕快離開呢!如今卻……
眾人的驚訝至此還未結束,只見「救」了他們的那艘船舫正往這裡駛來,並在頃刻間靠近了他們。
一塊木板穩穩地橫在兩艘船舷上,一名烏衣大鬍子男人從那船舫走了過來,毫不遲疑地站在曲弄鷹面前,恭敬地微彎身道:「公子,我家少爺邀請你上船一敘。」
曲弄鷹挑眉。「我?」她訝異極了。
「正是公子。」大鬍子再堅定不過地回答。
「我想我不認識你家少爺吧!」她可不記得她在這裡有什麼朋友。
「少爺說你一定會認得他。」顯然連這點都想到了——他原封不動複述主人的話。
想了下,曲弄鷹終於決定接受邀請——她跟著大鬍子走上那一艘神秘美麗的船舫。而就在她一走上船,那塊連著兩船的木板就迅速被取開,船舫在眾人的驚奇目光中緩慢而悠閒般的滑移開了……
曲弄鷹一上甲板,還沒來得及細看船的優美造型,就被大鬍子男人請進垂著羅紗的艙房裡——一進艙房,裡面宛若海上版的豪華臥房弄得她驚愣了一剎;而當她的視線移至坐在舒服的毛毯上、手持酒杯含笑看著她的男子身上時,她真正呆詫住了。「是你!」一會兒,她終於發出了聲音。
「沒錯,是我,我們又再見了!」他笑得促狹。
是一個月前因為鷹奴所引發的一場誤會而有一面之緣的男人——曲弄鷹真的沒料到還會再遇上他。
看到他一臉的挪揄,她也驀然想起了什麼——
「你怎麼知道是我?!」她摸了摸自己的臉,確定當時並不曾露出破綻……
瞧出她的困惑,祁堯天不吝給予解答:「小兄弟的易容術確實高明,我們當時不過是猜測,直到現在才證實……」他仍沒點破她的另一個偽裝。
眼前,是一個英氣颯颯、美得教人移不開眼的男裝佳人。她的容貌比之男子,雖然稍嫌秀氣,可她一身的男裝打扮,毫無破綻的舉止,只更顯得她俠骨英風的氣勢,若非早知她的底細,恐怕沒有人會去懷疑她的真正身份。
她有凝聚所有目光的能力,她的渾身上下也全是謎,而且——吸引他的目光和心。他一向對解「謎」很有興趣……
「喝不喝酒,小兄弟?」他微微而笑,舉酒向她。
略一思索,曲弄鷹終於步至他面前,和他隔了一張圓桌坐下。
「酒易誤事,我喝茶。」她沒回絕他的邀請。
祁堯天倒了杯香氣沁人的茶給她。
「還不知道小兄弟的名……」他直言。
「曲弄鷹。」接過茶,她唇邊抿了一個笑意。
「祁堯天。」他也豪爽地報上自己的名字。
啜著茶,曲弄鷹邊打量眼前的男人——這男人舉手投足間儘是渾然天成的瀟灑自在,彷彿天塌下來卻與他無關:又彷彿將所有一切掌握在手中——一個讓人不能掉以輕心的男人。而他神秘優雅的尊貴氣質,也頗符合這艘船主人的身份……
「謝謝你替我解圍!原本我打算不顧一切上船鬧它一場,想看看那盛氣凌人的小王爺長啥三頭六臂、是圓是扁,不過還好這衝動還沒實現你就來……」在當時的情況下,要不是這男人出現,恐怕她已衝上去找他理論——還管他什麼王爺不王爺!她承認她一向不夠冷靜,可她就是沒辦法對不平之事視若無睹。
「我剛巧在這附近……」他欣賞她的勇氣,卻不贊同她未考慮到後果的衝動。「我知道有些貴族仗權行刁民的舉止確實很令人憤慨,可若依你如此地貿然行事,非但討不回公道,甚至還有可能賠上自己的性命……」他的語氣並不嚴肅,但卻讓曲弄鷹有種意味深長的感受。
她嘲諷地一笑。「我不過是一介平民百姓,既無權勢、也無靠山,想向大爺們討公道自然是難上加難……」
儘管成長在遙不知世事的忘憂山,爺爺和師父卻不要她成為啥事都不懂的小白癡。武功用來強身,詩書用來達禮,而她自然也清楚世事並不如她想像中的單純——有錢人可以欺負貧窮人、強壯的人可以欺負弱小的人、當官的可以欺負百姓——這些似乎都變成了理所當然的定律;但她就是看不過去,更學不會冷漠對待不平事。所以這一路下來,她也不知道出手管了多少事——而她至今未曾發生過意外,也該說是幸運吧!
「……我知道你的身份一定非比尋常,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大的能力讓那小王爺自動撤離。你瞧,這不就叫一物克一物,倒楣的總是下面的人!」她喘氣。
「聽來你似乎對我也很不滿?」祁堯天不由感到有趣,這小姑娘簡直徹徹底底將自己當仗義行俠之士了。
看了他與生俱來的威儀被他彎著唇角、笑得戲謔的表情沖淡不少令人敬懼味道,而多添了柔暖,曲弄鷹的心莫名一動。眨了眨眼,正色凝視著他,她這才勉為其難似的搖頭。「我想你比其他人好多了!」
瞧她好像沒把他也列為壞人而不甘心似的,一副不太願意承認的勉強模樣,祁堯天忍不住大笑出聲。
從沒看過一個人可以笑得這麼放縱、笑得這麼毫無顧忌、笑得這麼開心的——曲弄鷹有些張目結舌地看著他。坐在這佈置美麗舒適的艙房裡,再加上眼前身份奇絕神秘的男人,她有種仿如置身夢境的荒謬感覺。
他的爽朗笑聲迴盪耳際不絕,只是當她猛然回過神時,竟發覺他早已斂回大笑,以一派肅穆的神情與她對視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