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卷宗,掙開女人的纏繞,大聲一吼,「混帳!方進,進來把李小姐送回去。」
方進進了門,嚴國烈則衝出了門,不顧員工的眼光在走廊奔跑起來,繞過轉彎處,左右看看,終於在走廊盡頭的觀景台看見了那個女人。
嚴國烈戰戰兢兢的上前,知道汪語茉已經看見剛剛的畫面、聽見那些對話了,心裡不禁冷汗涔涔。
走上前去,來到她身後,將後頭的門關起來,不讓人來打擾,事實上,這一層是總經理專屬樓層,也不會有閒雜人等打擾。
嚴國烈從後頭抱住她,果然是一物克一物,他可以很冷靜殘酷的對待別的女人,卻唯獨怕她。「語茉,聽我解釋,不要誤會,她……」
「沒關係,我知道你的心。」汪語茉轉過身看著他,「我們分開這麼多年,你會交女朋友也是正常的,我只是在想……」
「在想什麼?」
她欲言又止,似乎心裡有著糾結,連帶也展現在眉宇上,染上了輕愁,佈滿著無奈。「我覺得我們好像不應該重逢……」
心一緊,聲音啞啞的,「為什麼這樣想?」
「我已經不是那個單純的女孩了,我的身上永遠會有著紀錄,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嗎?」
「為什麼不可以?還有是誰說妳已不是當年那個單純的女孩?妳還是,妳一點都沒有變。」
如果不單純,心靈不純潔、不善良,她會寧可聽著自己的女兒叫自己阿姨,也不願意相認嗎?
她是他看過最不會為自己想的人,以前是,現在也是,但未來有他監控著,他會為她想的。
只要有心,有什麼不可以?他的心,再加上她的心,關其他人屁事?
他發過誓,絕不再讓其他人主宰自己的命運,他的幸福要由自己來掌控,他甚至想,連這個笨女人都不可以干涉。
可是汪語茉不是這樣想的,她知道旁人的眼光就像是一把刀一樣,只要妳有缺點,便會毫不留情的砍向妳。
阿烈不懂,他沒有體會過;而自己,曾經墮入地獄的自己,卻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這才徹底瞭解這鐵一般的事實。
他們在一起,重新在一起了,未來呢?
她背負的前科、她身上烙下的紀錄,那幾乎永遠留在身上的印記,是不是有一天也會變成他的?
到了那一天,他會不會跟她一起痛苦、一起落淚。才重逢,命運又給她難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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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語茉想了這些問題,但嚴國烈完全沒去想過,他只是決定活在當下,擁有這個家庭,愛他的妻子、愛他們的女兒,就是這樣,沒有別的問題。
下了班,他喜歡在家裡跟女兒玩,聽女兒的童言童語,聽她的笑聲,聽她開口說到現在他聽起來還不太習慣的「爸爸」。
夜裡,則是他們相愛的時刻,他會重溫當年與她每一次的激情,喚起彼此對自己的身體的熟悉,那種熱度讓人難忘,讓人回味無窮。
他抱著她赤裸的身體,自己也什麼都沒穿,渴望更接近彼此,連一層衣服都嫌累贅。
他問過她,還打算為她報仇。「妳那個沒良心的小弟呢?」
汪語茉愣了愣,心情也沉了下來,還來不及開口回答,只聽見嚴國烈辟哩啪啦的說了起來。
「那小子太沒良心了!也不想想妳照顧他這麼多年,竟然也在庭上說謊,指控妳,我要找到他好好教訓他一頓。」
「不用了,你也教訓不到他了。」
「怎麼說?」
她默默不語,卻聽見她歎了一口氣。這樣的情緒很複雜,聽不出來是感到悲傷、哀痛,還是如釋重負,或許都有,彼此交雜著,難以釐清。
良久,她才開口,卻說出了驚人答案。「他死了!」
「死了?怎麼會這樣?」
汪語茉悠悠說著,語氣平穩,「我出獄後,曾經想去找他……畢竟他是我弟弟啊!可是卻找不到他,我聽說他因為參與強盜集團,不過因為未成年,只有送到觀護之家。
「可是我找不到他,後來我向警方報警,說我弟弟失蹤了,想請求協尋,警察告訴我,原來在我入獄第二年,他就因為幫派械鬥,死了……」她說得雲淡風輕,可是嚴國烈卻知道,她一定是花了好久好久的時間,才平復那種痛失親人的哀傷,才走出這樣的陰霾。
上帝真的很不厚愛她,讓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卻得面臨這百般折磨。
苦笑,她所受的折磨,有一部分也是他給她的啊!
反倒是她安慰他,「我已經沒事了,想開了,我弟弟活不到二十歲,做的壞事一大堆,也許這樣也好,希望他來生可以重新學會怎麼做人……」突然,她眼眶裡的淚水不斷流下,背部也不停顫抖。
「怎麼了?為什麼要哭?」
「也許應該重新學會做人的……是我啊!我哪有資格說人家,我甚至還真的被關過……」
「不要說,以後妳再提,我會生氣的,把它忘記,統統忘記,不准再說。」嚴國烈最後,甚至直接吻上了她,狠狠的愛她、激烈的愛著她,利用身體的熱情、利用彼此的激情,逼她忘,也逼自己忘。
可是他們都知道,難啊!
不止他們難忘,恐怕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無法忘記。這會成為所有人一再談論的焦點,成為話柄,甚至成為笑柄。
他們可以不在乎,可以活出自己,卻必須承認,別人的眼光也不是他們能夠控制的。
這或許就是嚴國烈的爺爺所擔心的!
那一天,汪語茉待在家裡照顧小孩,嚴國烈在公司辦公,一切就跟以往一樣,沒有改變。
方進與魏平就站在辦公桌旁,談論著公司的事物,這兩個人不只是朋友,不只是左右手,有時候他有什麼話也只能跟他們講,聽他們的意見。
當局者迷,嚴國烈承認自己很需要這種清醒、旁觀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