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吁一口氣,拿出一條手帕小心擦拭臉蛋,並蒙在鼻尖深深呼吸,然後重新打量鏡子裡面貌一新的自己,微笑轉身走出洗手間。
「是她嗎?」
「嗯!」
「真不要臉……」
她抬頭挺胸,假裝無視擦肩而過的同事甲乙丙丁,看看手錶,下午一點,他應該已經用過餐了。
這幾天她知道總裁的餐點是由飯店特別準備,每天準時送到他辦公室,她則利用這段時間去員工餐廳用餐。
午休時間差不多要過了,她立刻拔腿向他辦公室走去。
門被輕輕敲響,范偉倫頭也沒抬就讓她進來。
連初晴推門走進,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放在茶几上動都未動的乍餐。
「還沒吃嗎?」她走過去將咖啡放在他桌角,現在知道他不僅喜歡,簡直就是依賴咖啡,早晨一進辦公室要喝一杯,午飯後看報紙要喝一杯,下午到晚上喝的頻率就更高了。
他抬頭,目光落在她紅腫的眼皮上,不動聲色開口,「你吃飽了?」
他在關心她?她微微一愣,幸福的感覺讓她隨即彎了眼角嘴角,想都沒想就點頭,「吃過了,在樓下員工餐廳吃得很豐富。我把飯菜端下去用微波爐熱一下,先吃飯吧。」說罷便轉身端起茶几上精緻的餐盒。
「你被氣飽了,還能吃得下飯嗎?」
連初晴止住動作,握住餐盤的手不由得握得更緊。
「聽說我的新任秘書在餐廳受到嚴重的言語侮辱,而她本人倒是忍辱負重,是這樣嗎?」勾起嘴角,望著她挺得筆直的背,范偉倫的目光靜靜注視。
她早該想到的,這真是他的天下,有什麼事情能瞞過他的眼線?於是她微微勾唇,轉身時已經換上一張輕鬆的笑臉。「你的消息真靈通。」
盯著她嘴角的笑容,范偉倫就是覺得刺眼。這個女人,對他就能言之鑿鑿,說出一堆大道理,對別人的惡意指控卻這麼悶不吭聲,怎麼能不叫他生氣?!
「三年多過去,不是說我鼓勵到你,怎麼還是沒有長進,這是逆來順受還是根本不會反抗了?」
連初晴笑了。他還不瞭解她,她從來不是逆來順受的人,但是因為事關他,所以——
「這方面你或許該向姚漫漫討教。」想必姚漫漫一定也經歷過那些因他而起的勾心鬥角,但不可否認的,因為是連初晴,他才過問。
聽他提起姚漫漫,心裡不太舒服,為了不輸人,她連忙解釋,「如果是為我自己,我當然會全力反駁,可能還會不顧形象的撲上去打架。」
范偉倫挑眉輕笑點頭.對,她會打架,會打人巴掌,而且力道還不小呢!
望著他眉宇間的笑容,她心底柔了幾分,前一刻受了委屈的難過,此刻稍稍撫平。「但這裡還有你不是嗎?如果我撲上去打架,可能明天社會版和財經版的頭條新聞就會有你的名字。」
他沒說話,心裡有個位置卻崩了一角。他沒想到她會為他在意這一點,以往那些女人,哪個不是恨不得在記者面前曝光,好逼他不得不就範。
「你要相信,我的愛不是你的負擔,只要我覺得幸福,別人說什麼,我都不在乎。」端起餐盒走出總裁辦公室,嘴角的笑容變淡。其實她也不是真的都不在乎,只是她更在乎的只有他。
望著她走出去的背影,范偉倫下意識的皺起眉頭。最近聽她說這些,都會讓他胸口悶悶的……
五分鐘過後,連初晴端著餐盤再度進來,就看見上司已經離開辦公桌坐在沙發上。
她將熱過的飯菜一一擺在他面前,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卻被他叫住。「坐下來一起吃。」
「咦?我——」
看也不看她驚訝的表情,直接將米飯分一半到湯碗裡,接著放在她面前,他說服自己不是心疼她,只因她是個稱職的秘書,而他是賞罰分明的老闆,並不是虐待狂,還沒有到讓自己員工活活餓死的地步。
他的動作讓人覺得窩心,她輕輕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笑得太明顯,卻依舊被他逮到。
「不用得意忘形!我只是不習慣一個人吃飯,以前姚秘書也會一起吃!」他不用刻意加大音量,一宇一句就像是刻進連初晴的耳朵裡。
又是姚漫漫,一句話打破了她的欣喜,沒了好心情,卻也只能無聲落坐,端起他分出來的半碗米飯,如同嚼蠟。
之前她在餐廳確實沒有用餐,因為被排擠,無論她走到哪張桌子前,都會被人搶先一秒佔了座位,冷嘲熱諷不斷,讓她胃口全無的放下餐盤就離開餐廳,可現在,他親手分給她的半碗飯,她依舊吞不下去。
看她數米粒的行為,彷彿受氣的小媳婦,他沒好氣的夾菜到她碗裡,「這只是開始而已,以後你會遇到更多壓力,要天天不吃飯嗎?」
她才不是在氣那個勒!咬咬嘴唇,她是氣自己沒用,在外人面前都能強裝無謂,卻禁不起他多提舊情人一句小小的挑撥,她生氣的努力扒飯,使勁夾菜到自己碗中。
「呵!」看她孩子氣的使勁往嘴巴裡塞飯,范偉倫又好氣又好笑。「所以你要更堅強才行。」
連初晴狼吞虎嚥的動作停頓,半口米飯噎在喉嚨裡下上下下,呆呆的望著他,他日正在為她打氣嗎?
又來了,范偉倫看著她泛紅的眼眶,不由得皺眉,卻沒想到下一秒來的不是她的眼淚,而是——
「嗝!」她噎到了,想閉氣卻依舊忍不住打了個嗝,胸口被感動和氣體塞得滿滿的。
「唉,真麻煩。」望著她眼睛裡凝聚一顆豆大的淚水欲滴遺留,一張小嘴緊閉,臉漲得紅紅的,范偉倫無奈伸手拿下她的飯碗,將一旁的茶杯塞進她手中.
連初晴怔怔握住那杯茶,低頭喝進一口,看到一滴眼淚落進水杯,她笑了。
當她以為全世界都和她對立的時候,他只要有一點點是站在她身邊的,這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