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冬陽清雋的臉龐攏起劍眉,一逕沉默,似乎在掐指盤算著什麼,讓兩個原是趾高氣揚的來者不由得緊張了起來,揣度他究竟會做何決定。
這可是他們數年「攬才」以來,第一次有冒冷汗的感覺。
「治大人?」李林甫按捺不住的出聲催促。
冶冬陽這才睿智的笑了笑,「兩位的意思在下非常清楚了,可否容我想想如何安排,再回覆兩位?」
「什麼?你還要再想想?!」李林甫沉不住氣的站起來。這人好托大,要嘛就拒絕,要嘛就一口允了,竟然說還要再想想,分明是吊他們胃口嘛!不識抬舉的傢伙——「你——」
「欸,李大人,既然冶大人都這麼說了,咱們就給他點時間想想,別打攪他,先告退吧。」高力士拉著氣憤的同夥匆匆告辭。
高力士老謀深算,深知這人還沒決定選邊站,他們得耐點心思,再加上這次給的名單十分重要,將來在朝堂上的勢力能不能擴張,就看這些人能否順利入朝,所以冶冬陽暫時得罪不得,這才選擇拉了李林甫就走,免得一開始就壞了關係。
同樣是老奸巨猾的李林甫在瞧見他的眼神提醒後,登時了悟,摸著鼻子也不再說什麼,跟著就走。
好吧,他就等著看這托大的小子怎麼決定,並暗忖,倘若他最後敢拒絕,他就會痛下殺手!
「公子,這些人真敢、居然敢私下索官?」人走後,暮春才敢開口。
冶冬陽啜著香茗。「這兩人會找上門來是遲早的事。」他淡然的說,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這兩人聽說名聲不太好,想必送來的名單也大有問題,公子打算照辦嗎?」
冶冬陽只是睨了他一眼,沒答腔。
暮春摸了摸鼻子,是了,朝政上的事,公子不喜歡人家多嘴多問的。
唉,不過想來這官也不好當,才來長安沒幾日就有人上門開說施壓,難怪先前公子怎麼都不願意入朝當官,但這會他實在不懂了,怎麼突然間公子又答應來長安赴任?真讓人摸不著頭緒啊!
「咦?公子又要出門?」
自從來長安後,也不知公子都在忙些什麼,天天住外跑,到了三更半夜才拖著疲累的身子回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一抬眼,就見主子壓根無視於他的疑問,逕自踏著快步出門。
他搖著首,一臉無解的大皺眉頭。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望著這位於矜貴朱雀大街上的首戶,原來這就是公孫府邸,她的家,也是爹爹跟娘曾經住過的地方。
爹爹說過,他和娘在這裡發生不少事,有很多與娘的回憶,如今她終於也有機會來瞧瞧,也想回味爹爹跟娘之間至死不休的愛情。
爹爹這樣一個狂狷不羈的男人心甘情願被鎖住,一顆心鎖在娘留下的世界裡,讓堅貞不變的愛一直存在,從無一刻消失……
望著眼前的屋子,公孫謹心裡湧起滿滿的感傷,眼淚徐徐濕濡了眼角。
娘何其幸運,能遇到爹爹這般至情至愛的人,自己是否也有娘的幸運,能遇到一個真情相愛的男人,情依相守、至死不渝?
如果有,這男人何時會出現呢?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一個人……
惦念起他來了,知道她拿到東西就跑,他該很生氣吧?
唉,她就是這麼沒志氣,當初偷到血書的喜悅都淡了,真的離開了這些時日,她更確定自己的情感,也好想問,他怎麼還不來找她?
盯著手上別緻的紫玉鐲子,公孫謹珍惜的撫著,離開前她原本是該歸還這冶府長媳信物的,但是她沒這麼做,轉念間就帶著走了。
悶悶的踢著地上石子,不是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嗎?原以為東西到手後她獨自上路會很開心,可是不知怎地,心頭卻像掉了東西一般,煩躁不安,腦袋瓜子時時刻刻想著,倘若那人能一道來,然後跟她做這件大事,那該多有趣。
甚至這一路上幾次發生有趣的事,她都興致盎然的轉頭想傾訴,之後才猛然發現自己已與那傢伙分道揚鑣,兩人再不相關了,心坎那落寞的心思讓她的日子過得索然無味,茶飯不思。
可他會壞她的事啊,兩人根本是兩路人,難有交集的,偏偏她就是會惦著他,就連夜裡手中捏著終於到手的血書也興奮不起來,睜眼到天明的次數越來越多,到此,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正在思念一個人,一個她極力拋下的人。
這下她該如何是好?再回頭去找他嗎?他該還在氣頭上吧?說不定他已經放棄她了,壓根不想再見到她——
「謹兒。」
正在燠惱之際,突來的喚聲讓她驀地全身一震,猛力轉身。
「你?!」她滿臉儘是掩不住的驚喜。
乍見她,冶冬陽總算鬆了一口氣。
他找到人了!
一見到她,所有氣憤擔憂的情緒瞬間消失無蹤,眼底只剩她驚喜而立的模樣。
「過來我瞧瞧吧。」他持著一貫冷淡的聲音,但安心的表情沒逃過公孫謹的眼。
這傢伙沒生她的氣!
漾著笑,她聽話的踱至他跟前。「對不起。」
他刻意抿起唇,冷睨著她。「針對哪件事?」
「我不該拋下你自己上京。」
「還有呢?」
「過有就是、就是——」忽然間,她委屈的眼淚一古腦的掉了下來。
冶冬陽不禁慌了,他還沒教訓人,這丫頭就哭了?她居然會哭?還是真哭?這又是什麼招數?
「別、別哭了。」他手忙腳亂的為她抹淚。
「嗚嗚……」他的手指才一觸及她的臉龐,她立即就撲進他懷裡大哭起來。
他嚇了一跳,「受了什麼委屈嗎?」抱著她,他擔憂的問。
「嗯嗯……」她沒說話,只是悶在他懷裡拚命點頭。
「誰欺負你?」他聲染薄怒。
嗚嗚……
她這會又搖頭使勁的哭,哭得冶冬陽都手足無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