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直看著她,眸子發著冷光,看得她背脊發涼。
「冬陽……」
「你回來做什麼?」他的聲音依舊冰冷。
他是不是悲傷過頭了,怎會問她為什麼回來?
「我回到你身邊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當你帶著信離開時,就不該再回來。」那俊逸的臉龐如同罩上一層凍人的冰霜。
「你果然誤會了,信不是我偷的,我是去追——」
他疲憊的打斷她的話,沒有注意她凌亂的外表。「夠了,不管事情如何,我都決心不再管,隨你要將這天下弄得如何雞飛狗跳,我都不管,也不想管了。」
「你……」他那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讓她全身神經霍地緊繃,雙手垂下,—時竟不知該如何解釋。
他將她摒除了!
「走吧,別再回來了。」他面無表情,聲音冷淡到像對著陌生人。
公孫謹一聽,眼眶驀地一熱,身子起了陣陣冷寒。
「為什麼趕我走?」冶府出事了,他難道不要她伴著嗎?
他抿了唇瓣,心裡的圍牆一磚一瓦的築起。
不可以心軟,不可以留戀,冶府上下幾十餘條人命就是他心軟留戀的代價,他……已經沒有資格幸福了。「你回去想想就會知道為什麼。」
她一愣,語調幾近乞求。「除了你身邊,我……能上哪去?」
「我們再無關係,我無法過問。」他斂下面容,撇過臉。
「再無關係?!」她震驚得以為聽錯了,那是什麼意思?
「你走吧。」他只是冷冷的盯著她半晌,不發一語轉身就離去。
「等等,別走!」她奔上前由身後抱住他。「你誤會我了,聽我說——」
「你還有臉回來!你偷人又偷東西,公子不會再受你蠱惑了!」一直維持離他們十步遠的暮春看不下去的走近,悲憤的抹著淚指責。
「偷人、偷東西?你在說什麼?我一件都沒有做!」她驚訝的睜大眼。
「還說沒有!我都瞧見有個男人好幾次進出你的廂房,這幾天那南宮輔也跟著你一道失蹤,還有,公子說他的東西也被偷了,這一切你還要狡辯嗎?嗚嗚……」他哭得聲淚俱下。
「也不想想老爺有多疼你,他老人家一個勁的相信你的清白,可是你竟真的做出這種事,還害得公子為了去追你,沒能在老爺危及時趕回來相救,你讓公子成了千古罪人的不孝子了,嗚嗚……老爺你死得好慘吶!」說到最後他已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我承認進出過我房裡的是南宮輔,但也只有一次,況且那一次我並沒有做出任何不可告人的事啊,還有,信不是我偷的,我離開就是為了去追回信的!」她火速辯駁,
冶冬陽只是僵了身子,冷然的掙脫她雙手的束縛,仍是執意撇下她。
他不相信她嗎?向來最信任她的人居然懷疑她的清白?!一把無明怒火頓時在心中燃燒起來。「你怎能這樣對我,我說我沒有背叛你,你難道不信我?」公孫謹在他身後蠻橫的低吼。
「……我相信你沒有背叛我,不過一切還是結束吧。」冶冬陽稍頓腳步,黯然卻決絕的說完後又舉步而去,甚至回身看她一眼也沒有。
公孫謹瞬間如陷進冰窖,透骨的寒、刺骨的痛讓她整個人呆愣得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他明知她沒有背叛他,卻還是堅持要她離去?為什麼?
她傻了,雙腳一軟,直直落地,瞪著那抹背影,喉頭像被異物堵住,想再喚,卻困難的發不出聲。
*** *** ***
陰雨綿綿,月隱星稀,高瘦的身軀在陰暗夜空中顯得淒涼而哀傷。
公孫謹悄悄地靠近,呆呆的瞅著男人額際眉尾那道約莫半指長的刀疤,雖然明顯,卻無損他的爾雅風采,他看上去依舊是那朗朗俊公子,只是若望進他的眼眸裡,這「朗朗」兩字,就不能這麼說了。
此刻他的眼神很是悲愴、拓落。
「……進我房裡的確實是南宮輔,因為他想偷那封信,我沒告訴他信在哪裡,但他還是聰明的找到你藏信的地點,我發現後就騎馬追去,不過信沒追回,因為被另一組人馬從中截走了,我和南宮輔皆被人打昏,醒來我發現自己滾落山坡,馬也不見了,只能走回來……我很抱歉,沒能搶回信。」她靜靜的站立他身旁,帶著歉意的說。
冶冬陽動了一下,但沒出聲。
他的反應教她的淚珠又不聽話的一顆顆滑落,但她相信他只是在氣頭上,說清楚就好了,所以她清清喉嚨又繼續說:「那個……我本來追人前要通知你的,但你在宮裡議事,時間急迫,我來不及留下訊息給你,又心想應該很快可以追回,哪知……回來後竟發現府裡的慘劇,爹慘死……我也嚇傻了!」她哽咽起來。
他總算出聲,「我都聽明白了,你走吧。」聲音仍舊平靜無波得教人心寒。
她一窒。不對,不該是這樣的!「既然明白了,為何還要趕我走?」她顫聲問。
「我們結束了。」
她倒抽口氣。「莫非你怪我弄丟了信?對不起,沒能搶回是我的錯,我是沒臉見你……」
「不,是我的錯,我一開始就不該跟著你胡鬧。」
胡鬧?是說她嗎?她不安的吞著唾沫。「你……認為冶府的遽變都是因為那封該死的信所惹的禍?因為是我堅持要揭開秘密到最後,是我害你捲進這渾水,是我間接害了爹跟大伙送命?」
「是我明知有危險,卻還是執意介入,甚至枉顧家人的安全,害死爹以及眾人的是我!」所以知道了事實的真相又如何?他的幸福怎能建立在那麼多條人命上?這輩子他該與幸福隔絕才能對得起死去的所有人。
「冬陽……」她雙手搗著唇,激動的掉下淚。
「謹兒。」他冷然低喚。
她婆娑著淚眼望向他,害怕聽到他即將要開口說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