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好報到手續,他們四人先後走進不大的禮堂,裡面已經坐了好幾對準新人,以及新人的家屬群。
「家佑。」在林淳華的示意下,王伯輝用手肘頂了頂坐在他右手邊的任家佑,低聲地說:「借一步說話。」
任家佑偏頭望了他們一眼,便知曉他們想問些什麼了。
他示意他們先出去,才轉頭對坐在他右手邊的孫珮雯低語。
「我和他們出去一下。」
她硬是壓下心頭的慌張和不安,佯裝堅強,不讓脆弱顯現,可心裡仍忍不住開始猜測,他會不會就這樣離開,將她一個人丟在禮堂?
「我很快就進來。」看出她的驚疑,任家佑低聲給予保證。
孫珮雯抿唇,默默的垂下眼,點點頭,放他離開。
他不會回來了。她心裡知道。
纖細的十指交握,低垂的濃密長睫不安地顫動著,他那兩位朋友一定會勸他不要做傻事,他……不會回來了。
一隻大掌突然覆上她交握的十指,她心頭微微一顫,表面鎮定如常的揚睫望向他,他怎麼還不走?
「我馬上就回來。」他堅定的眼神透過鏡片,緊緊的鎖住她的,靜靜的等著她的回應——安心、信任的回應。
孫珮雯望著他,他的眼神是這麼的穩健堅定,筆直的望著她,不偏不倚,讓她惶惶的心慢慢的鎮定下來。
「嗯。」她微微點頭,露出一抹顫巍巍的笑,就相信他吧。「慢慢來沒關係,只要在法官進來之前回來就行了。」
他微微一笑,伸手輕輕的揉了一下她的發,才起身走出禮堂。
有些怔楞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突然發現自己的舉動有些傻氣,她趕緊放下手,回頭望向門外走廊,看見他們三個正低聲交談著,任家佑背對著她,而林淳華和王伯輝則面對著她的方向。
她當然聽不見他們的談話,但是她看得見。
看著看著,那兩人抬眼瞥向她,剛好對上她的眸子,有些僵硬的一笑,一人一邊拉著任家佑離開她的視線範圍。
她微微一驚,立即起身想追出去,站是站了起來,她的腳步卻怎麼也跨不出去,一會兒之後,她發現自己引來注意,只好重新坐下,黯然的垂下眼,低下頭。
相信他,相信他會回來,相信吧!
她努力的說服自己,催眠自己。
*** *** ***
任家佑一出來,林淳華劈頭就問:「你不會真的要結婚吧?」
「人都在這裡了,還有什麼真的假的。」他眉頭微蹙,聲音平淡。
「家佑,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啊?怎麼突然說結婚就結婚,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林淳華皺眉,一連質問。
「不過是緣份到了。」他避重就輕只回了這麼一句。
「緣份到了?」王伯輝哼了哼,顯然對這個敷衍了事的答案很不滿意。「我看你是被她的美色給迷昏頭了!」
「家佑,我們承認孫小姐很美,可是我相信你心裡也有數,孫小姐一看就知道不適合娶來當老婆,你清醒一點!」林淳華有些激動。
「我只是請你們來當證人。」言下之意,其他事少管。
「我們是你的朋友,是夥伴,你以為我們可以眼睜睜的看你做傻事,卻不聞不問嗎?」王伯輝也低聲質問。
「傻事?」他眼底有著隱隱的風暴。
「沒錯,傻事!」王伯輝嚴正的說。「我實在搞不懂,你為什麼突然決定結婚,對像還是……那種女人!」
他鏡片後的眼眸閃過一抹深沉的不悅。
「她叫做孫珮雯,即將是我的妻子,如果你們能尊重她,我會很感激。」聲音裡有著明顯的寒意。「如果你們不願意當證人,沒關係,我可以花錢請人當證人,或許,我本來就該這麼做,不該勞煩兩位。」
「家佑,你知道我們很樂意也很榮幸當你的結婚證人,我們只是擔心你!」
「擔心我?」他冷笑。「我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好讓你們擔心的。」
「怎麼沒有,拜託!只要是有眼睛的人,就都能看得出孫小姐不是那種會安於室的女人,結果你竟然要娶她這怎能不讓我們替你擔心?」林淳華歎氣。
「就是說啊,家佑,你是不是被她給騙了?還是說你有什麼把柄落入她的手裡?」王伯輝立即附和,擔憂地問。
「我知道了,該不會你們曾經有過一夜情,現在她突然出現,說她懷孕了,孩子是你的,所以你被逼著娶她……」
「夠了!」任家佑低低的、冷冷的喝止,抬眸冰冷的來回看著兩人。真是越說越過份,越說越離譜了!
林淳華和王伯輝一窒,感覺到他輻射出的冷酷氣勢,知道他確實火大了,可是他們不能眼睜睜的看他「誤入歧途」啊!
「家佑,不要這樣……」
「你們根本不認識她,對一個一無所知的人,你們竟然能憑第一眼就這麼武斷的批評,你們以為你們是誰?」他冷酷的瞪著他們。「我還以為你們是不同的,一直以為同為『四方』,腦袋裡至少有一點內容,所以才請你們來,看來我錯了,你們回去吧!」
「家佑,我們也是……」林淳華急道,不經意地抬頭瞥了一眼禮堂,發現孫珮雯望著他們,有些僵硬的朝她一笑,兩人一人一邊扯著任家佑離開她的視線範圍內之後,才急急地說:「所謂當局者迷,我們也是為你好,怕你一時糊塗,鑄下大錯啊!」
「為我好?」任家佑挑眉,冷冷的望著他們。
糟糕,他一時衝動,竟然忘了任家佑最不喜歡聽到「為你好」這種話。
「好好好,是我失言,我很抱歉。」林淳華立即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大多數人都以為,只要說一句『我是為你好』,就可以對對方為所欲為,一句『我是為你好』,就擁有操縱對方的權力,妄想控制對方的言行,就可以將對方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樣,甚至只要對方不從,就是不知好歹,簡直是可笑至極。」他森冷的淡笑,殺傷力卻十分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