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谷莊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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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這一晚──情人節的晚上。紀昔蘭和劉嫂、老趙、小湯四人晚餐吃得十分盡興,每個人還喝了點酒。即使紀昔蘭因為看不見時而有笨拙的舉動出現,甚至弄翻了好幾次湯,可沒有人會覺得奇怪,大家簡直是玩瘋了,連老趙和小湯都唱起了情歌來助興。紀昔蘭發現今晚是自她出事後過的最輕鬆的時刻,而且她笑的次數也是最多的。她暫時拋開了束縛、拋開了哀憐、拋開了沮喪,她聽著、感受著、笑著,跟著他們唱了一首又一首的歌,喝了一杯接著一杯的香檳酒,直到最後她似乎醉了,醉在這樣的良辰美景裡……呵!

  玩開了一晚,老趙和小湯累得各自回房去,紀昔蘭則醉得甚至不知道她是被劉嫂扶進房裡睡的……

  月半彎,迷迷濛濛的銀光照映著人聲消寂的谷園山莊。陣陣微風輕輕吹拂,枝葉沙沙作響和蟲鳴合奏著自然的催眠曲。

  夜,更沉了……

  她看到一個男人步步向她逼近……他在笑……猙獰而狂妄地笑……她退後……

  一直退後……

  恐懼侵佔了她所有思緒……

  她退後……

  「砰」的一聲巨響,猛地,她身子往下墜!

  「啊!」她失聲大叫。為什麼她還在往下墜?黑暗!下面儘是黑暗!

  不!她會被吞噬!

  她大叫著,在無止盡的黑暗中掙扎。

  「……不……不要……救我……救救我……我不要在這裡……不要啊……」她劇烈地要掙扎出來,她不要這樣的黑暗,為什麼四週一點光源也沒有?

  突然地,某種奇異的溫暖、奇異的聲音,似乎正努力地穿透黑暗的屏障,朝她而來……

  她哭泣著,絕望而冰冷地想攀著那熱力的來源;她確定愈接近那來源,恐懼彷彿就能一點一點被擊退。

  一股暖流緩緩注入她的意識,半夢半醒間,一個溫柔的、低低的聲音帶著魔力在她耳畔迥蕩。

  「沒事……你在這裡很安全……沒事了……有我在,別怕……」

  那喃喃的低語聲輕柔地安撫了她的心,並且莫名而迅速地令她激動的情緒平靜下來。

  幽幽地歎了口氣,她似乎呢喃了一句,之後被另一種安全而柔軟的黑暗帶入無聲的世界裡。

  她終於睡了。

  凝視著在他懷中已經安穩睡去的紀昔蘭,谷浩臣不由緩緩舒了口氣。

  說是為了慶祝她畢業,琦琦今天非要他請吃晚餐不可,而晚上原本安排的市長宴會已經請阿富代替,看看手邊並沒有其它重要的事,他這才答應了她。

  回想琦琦一身驚艷四座的成熟裝扮,他才突然意識到昔日的小妹妹似乎已經長大了;而今晚的琦琦的確成功地攫獲住餐廳裡在坐每位男士的眼睛。

  除了意識到她的蛻變,他也敏銳地察覺她今晚的舉止行為彷彿也變得和以前不大一樣……他不以為在她臉上看到的只有單純高興的模樣,似乎還有某種他不知道的喜悅……

  他喜歡琦琦,可是他仍不習慣在人前透露太多自己的事,就連他一向視之為妹妹的琦琦也一樣。

  好不容易將纏著他問了一晚莫名其妙問題的琦琦送回家,又聯絡了已經參加完宴會回家的阿富,確定沒什麼重要的事後,回到谷園山莊已經是大半夜了。

  偌大的屋子裡靜悄悄的,所有人早都進入夢鄉。就在他直接要回房時,突然地,一個驚喊聲響起,儘管那聲音模模糊糊並不清楚,卻在寂靜的屋子裡顯得有些突兀和刺耳。

  他奇怪地循著聲音的來源,終於在一樓的客房裡發現了顯然是在作惡夢的紀昔蘭。

  透過從窗外照進的微弱月光,他看見躺在床上的紀昔蘭眼睛緊閉,烏髮披散在枕上的頭顱正不安地輕擺著,口中囈語不斷……

  既然明白了原因,他應該立刻退出這裡,畢竟半夜闖進單身女子的房間是不對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腳卻像生了根似的釘在她的床邊離不開。

  彷彿夢境更可怕了,她的身子開始扭動著,似乎要掙脫開什麼。這回他終於清楚地聽見她正喃喃求救聲音……

  他的心竟在電光火石的剎那間被挑動。他猛地攫住她在半空中胡亂地揮舞的手,傾身向前靠近她,鼻間嗅到了輕淡的酒味,幾乎是立刻確定她喝醉了;他開始懷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只是下意識地握住她的手想安撫她,沒想到她卻因他的碰觸而狂亂起來。她劇烈地掙扎,想甩開他厚暖而巨大的手掌,在睡夢中,她的臉色更形蒼白與驚惶了。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他反而堅定地握緊她柔弱無骨的手?扭開了床頭的小燈。

  他坐在床畔,俯向她,一連串輕柔的低語就這麼順口而自然地從他嘴裡流洩了出來。

  她在睡夢中的哭泣,莫名地牽扯著他的感情神經。在下一刻,當他乍然意識到胸前正貼附著一副柔軟溫熱的物體時,他才發覺他正把紀昔蘭摟在懷裡──只為了讓她不再哭泣!

  連他都被自己這無意識的舉動弄得錯愕了住!他向來不做未經大腦思考過的事,可該死的!在那時他根本不想去分析這未經思考、而且簡直是在趁機非禮女人的行為!莫非他被今晚迷人、神秘的月光所蠱惑?

  事實上,從他應該退出她的房間而沒有如此做時,他似乎就開始犯了一些他從不犯的錯誤……

  懷中的女人已經平靜安穩地睡了,而他卻還不放心將她放回床上。

  自從出事至今,老實說,他對她的印象一直是模模糊糊而不具體的,對她的感覺僅是純然的歉疚,而基於責任和道義把她接到谷園山莊來的這幾天,他更是少有機會看到她。也許這跟他早出晚歸的生活方式有關,可是他可以從劉嫂給他的訊息裡知道她所有的事。

  在住進谷園山莊這些天來,不管是她的沮喪、她的無助、她在黑暗中練習摸索的辛苦過程,劉嫂都盡其所能地描述給他聽,而那時,他的腦中會浮現出一些畫面,彷彿他看到了她努力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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