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谷浩臣遞給她一杯淡酒,自己也倒了一杯輕啜一口,這才不疾不徐地說。
拿著酒杯湊近聞了聞,紀昔蘭不由蹙起眉。
「不會昨晚喝醉過一次酒就怕了吧?」谷浩臣驀地開口,語中有一絲令她不解的玩味。
面對著眼睛看不見的人,唯一好處就是,你可以肆無忌憚地打量她。
谷浩臣的目光至今還沒離開她身上超過一秒鐘,她臉上一點細微的表情都沒能逃過他的眼:看來昨晚的惡夢並沒有影響到她今天的心情!
要不是昨晚那突發事件,他很難想像眼前包裡在保守衣裝下的,是那樣柔軟而動人的身體。他又不是幾百年沒碰過女人,可是如果嵌在他懷裡的那種柔軟竟能輕易勾起他慾望的話,他就不得不好好研究這個問題了!
她不美,可清秀的臉蛋上鑲著一對吸引人的美麗眼睛,菱形豐潤的唇、翹小的鼻尖,和細緻粉嫩的肌膚卻很令人難忘。尤其她全身散發出一種清新冷靜的氣質,即使她眼睛看不見,依然掩蓋不了她這種獨特的氣質……
他突然想好好認識她!
聽了他無心似的話,紀昔蘭不由得心一跳,眸珠往他的方向一瞪:「你怎麼知道昨晚我喝醉酒的事?」
「劉嫂說的。」谷浩臣帶著某種深思的眼光看著她。事實上,他並沒有說出全部的事實。
「哦!」她也不明白自己在懷疑什麼,昨夜似乎還發生了她不知道的事……
他舒服地伸長了腿,又輕啜了一口酒,難得能如此愜意坐在這裡喝酒。他的視線仍然沒離開她正出現一絲迷惑的臉蛋上;她很敏感──谷浩臣突然從她表情看出這一點──而且聰明!
「酒其實只要慢慢品嚐是醉不倒人的,有時淺嘗幾口還可以幫助血液循環,可是喝多了卻容易傷身……」
「我從來沒喝醉酒過,而且我以為香檳是喝不醉人的……」她習慣性地又皺了下眉,終於決定輕嘗一口──好難喝!
她皺眉吐舌,一副厭惡的模樣倒落入谷浩臣眼中;他的嘴角揚起一抹隱約的微笑。
紀昔蘭發現她手中的杯子在下一刻被拿走,然後聽到他吩咐劉嫂倒來一杯茶。
「算了,別勉強自己喝酒!」他搖搖頭,將她的杯子放到另一邊。
劉嫂拿了一杯茶過來。
「昔蘭,茶我放在桌上了。」她體貼地告訴紀昔蘭。
「謝謝!」紀昔蘭感激劉嫂的體貼,可她並不喜歡谷浩臣未經她同意就替她下決定的霸道舉動。
她伸出手,慢慢滑向桌面,突然,毫無預兆地,她的手腕被一個溫熱堅實的物體抓住,她還來不及反應,一個泛著溫度的容器被塞到她的手中。
「茶!」谷浩臣用很理所當然的語氣說,然後輕輕放開她纖細的手腕。
紀昔蘭猝不及防地被驚震了一下,雖然只是一剎那的接觸,卻又一如以往讓她心跳陡劇。
「谷少爺,其實我可以自己來……」她力持鎮定,堅決反抗他帶給她奇特而詭異的影響力。
「我知道!」谷浩臣用莫測高深的眼神看著她不自在的表情,輕聲道。
沉默突地降臨在兩人之間。
紀昔蘭覺得氣氛似乎有些奇怪起來,她看不到他在做什麼,可是她知道她正被他注視著。一想到他正將她看得仔仔細細,她就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要擺脫這窒人氣氛似的,她猛地站起來,腳步慢慢移向那大幅落地窗前。
「我記得……從這裡看出去很美,有一大片的草原、樹林……還有一個湖……」她還記得她到谷園山莊第一天站在這裡一眼望出去的景象,不由得舒了口氣,輕輕地低喃,似乎在說給自己聽。
「那個湖叫悠然湖……」他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低沉而慵懶地。
「悠然湖?」好美的名字!她這麼想。「這名字是誰取的?」
「不知道。以前的人就這麼叫它,湖面不大,不過真的是美得讓人想在那裡……」
他注視著她的眼睛,表情倏忽陰霾了下來。
該死!想到即使在大白天她也根本看不到那美景時,他的心竟莫名其妙地微微被拉扯了一下。
注意到他似乎猛然不悅,紀昔蘭微怔,突然察覺自己竟跟他聊了這麼久,耽誤了他不少的時間,也難怪他會不高興了。
「對不起!我好像佔用了你不少時間,你一定還有許多事情要忙,我不打擾你了。」
紀昔蘭微抬下巴,客氣而平淡地說,然後轉身便要離開。
突然地,她的手臂被攫住。
「你──」他毫無預警便開口,聲音是突兀的低沉富含嚴厲的。
他正要說什麼,劉嫂的聲音卻在這時猛地傳來。
「少爺!你的電話,是琦琦小姐打來的!」
紀昔蘭發現她的手臂被握得更緊,她極力想掙脫,一股莫名怒意被點燃。「谷少爺,請你放開我!」
她話還未說完,箝住她手臂的力量突然消失了。紀昔蘭一陣錯愕,耳邊聽到他命令似的道:「你先待在這裡!」
聽他的腳步聲仍舊沉穩卻迅捷地往起居室的方向而去,紀昔蘭並不想真的乖乖站在這裡;被他奇怪的舉動弄亂了心緒,她反而趁機急急離開大廳。
回到房裡,紀昔蘭忍不住將身子投向大床,想平撫自己慌亂而迷惘的情緒,更想理清今晚發生的一切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谷浩臣能令她不由自主手忙腳亂,甚至他的注視還能令她產生又悸又喜的感覺?來到谷園山莊接連發生事情,她並不喜歡事情不在她的掌控之下。好不容易從失明的挫折中重新站了起來,她不希望再發生什麼意外,可經過了今晚,為什麼她有種奇妙的預感,谷浩臣會成為另一個意外──她無法控制的意外!
沒來由積鬱在心口的煩悶,壓得她喘不過氣,她乾脆起身,走到窗前將窗子打開。
晚風乘著涼意徐徐吹了進來,紀昔蘭倚著窗台,陷入層層思維中,直到某種尖銳的直覺將她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