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調查出了一點錯誤,他以為這屋子裡應該沒有人了,可是既然她看到了,他就不能讓她活命。她要怪,就怪那個將他逼上絕路的谷浩臣!
「你知道那麼多也沒用!現在──跳!」他冷冷地將槍指著她的胸口。這十步的距離足以使他將子彈不偏不倚地射進她的心臟。
她感覺到全身冰冷,狂亂的心跳再也抑制不住。悄悄地要移動腳步,卻被他眼尖地喝住。
「別要花招,快跳!」
紀昔蘭毫無退路。她不是跌死,就是死在搶下──劉嫂她們住的屋子離這裡尚有一些距離,就算她在這裡大叫,恐怕也沒有人會聽到。天哪!世界上有誰會如她一般的際遇,才來工作第二天就發生這種事!?
恐懼如潮水般迅速佔領她的心。在半個小時之前,她作夢也沒想到這會是她生命的最後一晚,面對死亡的威脅,還有多少人仍能冷靜如昔?
男人的手指緩緩扣著槍的扳機。紀昔蘭一驚,只得半轉身,一腳震顫地踏上欄杆間的橫木,可雙手仍緊握著扶手,眼睛幾乎不敢看向空蕩蕩的陽台下。
就在男人不耐煩地又要喝令她時,兩人同時聽到下面傳來鑰匙開門,然後是「碰」的一響關門聲,接著斷斷續續的低沉男人對話聲也傳了上來。
那男人臉色一變,而紀昔蘭則是一陣愕然的驚喜:有人進來了!
她看到男人的神情大變,趁著他注意力鬆懈之際,立刻將身體往一邊移,然後驀地大喊出聲:「救命啊!有賊……啊──」
她的舉動驚震了那男人,他先是表情緊張。之後轉為恨怒;在她的驚呼聲響起之時,他也驟然扣下扳機。隨著「砰」的一聲巨響,她的身子在欄杆上擺動,然後伴著那聲尖銳的叫聲墜下陽台。
紀昔蘭聽到那詭異的槍聲響起時,胸口已傳來一陣灼烈的劇痛,而她制止不住全身不自主地顫抖,她的意識也迅速被燒灼的疼痛包圍。就在她被全然的黑暗吞噬前,她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經脫離了欄杆的保護,直直往黑茫茫的地面墜落……
紀昔蘭腦子閃過最後一道念頭──她死了!
她還不知道的是,她的叫聲和那一響槍聲早已驚動了所有人!
第二章
模模糊糊的說話聲老是在她耳邊忽遠忽近地徘徊,可她一直聽不清楚那些聲音在說些什麼。她想睜開眼睛卻睜不開,而她的意識更像沉浮在波濤一般若隱若現……在下一瞬間,所有的知覺、意識,又再度被灼痛的黑暗之幕覆蓋……
不知道過了多久,混沌未明中,她再次甦醒。
這次她的耳邊不再傳來說話聲,而從腦海深處傳來猛烈的疼痛,令她忍不住呻吟出聲。等到她所有感覺回復過來,她發現她不止頭痛,而且……全身沒有一處不在疼痛!
天!發生什麼事?
紀昔蘭感覺有什麼東西綁覆著她的眼睛,她根本沒有辦法睜開眼睛看。
好暗!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黑暗?突然地,這兩個字眼犀利地跳進她的腦中,令她皺起了眉。她的手指一屈,觸摸到蓋在她身上的被子,嘗試著想動一下,卻被週身傳來的疼痛出了冷汗,使她不敢再稍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紀昔蘭感覺出自己是躺在床上。可是,她為什麼會全身疼痛地躺在床上?而且,眼前異常的黑暗讓她沒來由地心緊縮著。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一個畫面猛然地從思緒深處跳躍出來,一個持著槍對準她的男人……
所有發生過的事如潮水般一下子湧填回她的記憶,她把發生的事全想起來了。
她來到谷家第二個晚上就遇上了小偷……她中了槍,然後……墜樓!
憶及此,紀昔蘭驀然一驚,下意識動作是想伸手摸向胸口──那劇烈的燒灼感彷彿仍烙著──可是她這一動,立刻牽扯出渾身的劇痛。她幾乎屏住了一口長長的氣息,才挨過那要人命的疼。這下,她根本不敢再亂動了。
天!她還活著嗎?
這裡又是什麼地方?醫院嗎?
紀昔蘭鼻間敏銳地喚出屬於醫院的特有味道。
她想要張開眼睛看,可是覆在她眼睛上的東西卻阻止了她。某種疑惑與駭然從她心頭躍出,為什麼要綁著她的眼睛?
外面隱隱約約有細微的說話聲及人們在走動的聲音,而她感覺身處的四周十分靜謐。
這裡除了她,似乎再也沒有別人。
紀昔蘭連動也動不了,眼前又是黑暗一片。只能呆然地躺在床上,任憑一連串疑問在她腦中盤旋:是誰救了她?她躺在這裡多久了?那晚她墜樓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那個小偷怎麼了?最後進屋子的人到底是誰?
直到一陣陣低低偶語的聲音傳進她耳朵將她驚醒。紀昔蘭才發覺自己正從一場沉睡中醒來。
她微轉動頭顱,面向聲音的來源。她的動作立刻引得話聲一停,顯然她成功地引起了注意。
「咦!紀小姐,你醒了嗎?」一個年輕甜美的女子聲音在她左邊響起。
然後,馬上地,另一個紀昔蘭熟悉的聲音也驚喜地揚起。
「昔蘭醒了!昔蘭你已經醒了嗎?」那是劉嫂低柔而溫暖的聲音。
「……劉嫂……」紀昔蘭發現她的喉嚨好乾澀。她以為她的聲音是夠大了,沒想到聽來簡直像蚊子在叫。
可即使如此,劉嫂和一旁的護士小姐仍聽得出來。劉嫂終於鬆懈下數日來的緊張,吁了一口長長的氣息,總算安下心地露出笑容。
「總算……總算醒來了!老天保佑哦!」
隨後在一連串的測量血壓、打針、吃藥中,紀昔蘭才從劉嫂口中知道所有事情的經過。
她已經被送來醫院一個星期了!
七日前的半夜。包括劉嫂在內的所有人都從睡夢中被一個巨大的聲響驚醒,匆匆起床跑到主屋,才發覺屋內一陣混亂。首先是他們發現應該隔日才回來的谷浩臣,竟已偕同秘書阿富回到谷園山莊;身強力壯、體格異於常人高大的阿富制伏住了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將他像綁豬只一樣牢牢綁縛在地上動彈不得。而更令她們驚異的是,屋外右側的草地上,竟然躺著渾身是血的紀昔蘭,谷浩臣正在對她做必要的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