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看看現在發生了什麼事!
一開始以為程思婕就是他夢寐以求的那種女子。雖然有點太漂亮,但每次看到她,都是剛下班、帶點城市粉領的疲憊,好像剛在會議室裡打贏了一仗似的。篤定自信、從來沒有廢話,安安靜靜吃完就走,乾淨俐落。
直到兩人走得近了,郎敬予當然很快發現,她也是個平凡女子。聰明人──尤其是身上有包袱的聰明人──就該立刻收手,快快疏遠;但,怎麼就是做不到?
就像昨晚吧。明明兩人在冷戰的,為什麼後來他又帶著她回家?煮了東西給她吃也罷了,吃完就該送她走,為什麼……
為什麼到後來,自告奮勇要幫忙洗碗的她會靠在他身邊?他不但沒有推開,反而摟住她;本來緊閉的唇,為什麼會去找到對方的,親密糾纏?然後、然後……
是那欲言又止的小嘴嗎?微微顫抖,卻什麼都沒說;還是那雙欲淚的大眼睛?眼圈兒紅了又紅,卻死忍著不肯掉眼淚。
他以為自己想要的是堅強的女人,結果,卻沒辦法抵抗逞強的她。
這麼多的疑問,卻沒有任何解答。此刻在他眼前的,是一個美麗的大麻煩,正擠在他不大的床上,抱著被子,睡得好熟。
長長睫毛掩下來,在眼下遮出淡淡陰影。她瘦了,憔悴了些。素顏的她竟有點楚楚可憐,郎敬予忍不住伸手輕輕碰觸她的臉蛋。
昨夜,當糾纏結束,激烈喘息漸漸舒緩之際,這張紅通通的臉蛋埋在他胸口,傾聽猛烈的心跳聲。擁著她,一時之間,郎敬予竟然有暈船的感覺。
他到底在做什麼?暈眩而迷茫的感受,為什麼該死的這麼舒服?
「你不用自責,是我主動的。」那時,她幽幽的嗓音傳來。
郎敬予摟緊她,閉上眼。「胡說八道。」
「一直都是我啊。我知道你最想要的不是我這樣的女生。可是我會改,真的。我不會再沒問你就亂答應朋友的邀約,也不會自作主張,幫你決定要穿什麼衣服;如果你願意教我的話,我也會認真學煮菜……」
「妳對所有的男友,都是這麼聽話嗎?」他知道這問題不適當到極點,但實在忍不住,在他能控制之前已脫口而出。
承認吧,郎敬予,其實自己介意得要死,就是在吃醋。
程思婕略撐起身子,眨著眼,靜靜望著他。過肩的發披散下來,彷彿簾幕,把他們密密遮在兩人的小世界中。
「我忘記了。」她坦白說著,黑白分明的眼眸率直而誠實。「遇見你以後,以前的事,我就都忘光了。」
「我應該是脾氣最不好、最沒辦法寵妳的……」男友。
說著說著,莫名的焦躁突然又湧上,郎敬予成年以來還沒有這麼幼稚過。明知不該說,卻又控制不住。
溫軟的小手輕輕按住他的唇。她清楚知道這男人的不安與自責,心疼毫無來由,卻如此尖銳難忍。她俯身親吻那剛硬而苦惱的眉眼、挺直的鼻樑、薄薄的唇。
稜角與傷痕,都在親密熱吻中融化、消失,只剩熾熱的彼此,糾纏不清。
然後就是早晨。她在他的注視中緩緩醒來。
「早。」她還沒完全清醒,看見晨光中的他,嘴角就忍不住微微上揚,綻露出一個甜得不可思議的笑。
看著那個專屬於他的笑顏,郎敬予再度確認了自己的處境,歎了一口無聲的、無奈的氣。
「早餐想吃什麼?我去弄。」郎敬予料定她要賴床,認命地問,一面準備起來。
程思婕卻出乎他意料之外,眨了眨眼,很乾脆地翻身坐起。「我幫你。」
「妳不再睡一下?」
「六點了,我每天都是這時候起床。」她簡單地說,不過,粉臉上微微一紅,囁嚅片刻,才小小聲加了一句:「不過今天……確實比較想賴床。」
郎敬予回頭瞄她一眼,看她尷尬羞澀的樣子;剛清醒的她頭髮有點亂、毫無打扮、連眼睛都稍微腫腫的,不知道為什麼,在他眼中,卻比平日精心打扮過的程思婕還可愛萬分。
實在忍不住,他俯過去吻了一下她光裸的肩。她肌膚的觸感、她的氣息、她微微畏縮的怕癢反應……對他來說,已經非常熟悉。
就這樣。他認了。
兩人的早餐簡單而飽足。他們沒有多交談,空氣中蕩漾著淡淡的曖昧羞澀,和飽滿的食物香氣。之後,他簡單收拾一下,拿起車鑰匙,準備和她一起出門。
「我自己走就可以了。」程思婕詫異地說:「我還要先回家換衣服,而且我有請假了,晚點去上班沒關係,你也要去工作,不是嗎?」
「今天是去客戶那邊看上線狀況,不忙。」他輕描淡寫,不容分說地握起她的手,領著她走出大門。
她被拉著走,落後一小步在他身後,望著他寬厚的肩、他剛硬的側面、淡然的表情……程思婕的心頭滿滿的。
這是一個男人,一個有缺點、也很惹人生氣的男人。可是,怎麼辦?他笑,她就想跟著笑;他臉色一沉,她整個人就down下來。一向被說作風強悍的她,在他面前,就什麼都不管、不在乎、也不堅持了。
不在乎他是不是對她不好,兩人的付出是不是不平等,條件有什麼差距……只想依偎在他堅強的懷抱裡,賴著一輩子,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遇到她撒嬌時又無奈又懊惱的模樣。
「晚上幾點下班?先過來吃飯,然後去買東西。」他回頭看她一眼。
「好。」
「家裡怎麼可以什麼都沒有。像這次這樣,妳打算在床上睡到餓死?就算放點餅乾、泡麵也好。還有,要買幾罐運動飲料放著,發燒時可以喝。」
「知道了。」
「煮點簡單的東西又不難,妳真的都不會?最近要好好幫妳惡補一下。」
這就冤枉人了。程思婕低聲嘟噥:「不是不會啊,只是……」
「有意見?」濃眉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