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妳。」他認輸、認栽可以吧?
因為不認也不行,木已成舟,生米都煮成熟飯了。
第九章
之後。
「轉折實在太快了,交代太草率,我很不滿意。」趙大小姐的嗓音雖然在抱怨,但還是清脆甜美,迴盪在小小的浴室裡。
「哪有?我都講了啊,就是這樣嘛。」回應超敷衍,粉頰飄上兩朵紅雲。
他們當然早就回台灣了。畢竟大家都要上班,除了趙湘柔以外。
此刻,程思婕正在浴室裡忙碌著,而某個美麗的背後靈正靠在門口,碎碎念著。這是她們從以前當室友時養成的習慣,常常跟在另一人後面講話,講著講著,講到對方進浴室了,還在繼續講。
這個浴室雖然有點舊,但還滿乾淨、整潔的,一點多餘的東西都沒有,很有主人的風格──這裡是郎敬予的住處。
趙湘柔一來,就以最嚴苛的眼光四下仔細打量了一圈,連同那個忙裡忙外、儼然女主人似的程思婕,都看在眼裡。
是,程思婕看起來很開心,整個人像是在發亮那樣。人家說女人在愛情順利時會特別容光煥發,果然沒錯。但,這光芒實在太刺眼,趙湘柔被閃到眼睛痛。
「那妳倒是講講看,為什麼之前傷心得快要水淹舊金山,結果我才去開會回來,妳就不見人影、桌上多了一大束玫瑰花,當晚還外宿。我以為妳跟Jacky死灰復燃,正想殺過去教訓妳,沒想到……是有人從台灣追到美國了。」
「嘿嘿……」在浴室裡忙碌的某人,臉已經紅通通,傻笑著沒回答。
「他才去一趟美國,兩三天而已,妳就變回心甘情願的高級台傭?有沒有出息啊。」口吻一整個不屑。
「拜託!對妳們來說也許去一趟美國稀鬆平常,可是對他來說,是非常非常難的。」偏心的某人振振有詞辯解著。
正因為得來不易,才顯現出珍貴。程思婕整個人被徹底感動,發誓一定會盡力珍惜。也許驕縱慣的朋友不瞭解,但,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心。
「如果講一下分手他就嚇成這樣,妳幹嘛不早點鬧分手?」
「我不是亂鬧,那時是真的想分手。」程思婕歎口氣。「妳不懂啦。真的很在乎一個人,哪敢隨便拿分手開玩笑?一定是認真的啊。」
所以,他也真的被嚇醒了。開始真正反省自己的一切,體會到不能沒有她。
趙小姐發狠了。「那也不用感激成這樣吧?作牛作馬到這種程度!嘴巴講得這麼厲害,以後就不要又哭得像熊貓一樣跑來找我。」
「不會啦……對了,說到熊貓眼,我跟妳說,我最近發現一個好東西……」
鬥嘴兼閒聊中,程思婕已經把有點淤塞的水管給料理好了──沒錯,她不是在浴室忙著化妝打扮,而是在用通劑通水管;之後,還要換燈泡。
郎敬予回來時,一進門,只見穿著合身T恤、時髦緊身牛仔褲的妙齡美女拿著燈泡踩在椅子上,手法熟練地正把舊的燈泡旋下來。
在他看來,這就是全世界最美、最性感的景色。
站在客廳中央,遙望著又美又有能力的心上人,一時之間,郎敬予居然看到呆掉,捨不得移開視線。
然後,兩個女生講話的聲音,才慢慢流進他耳中。咦?原來趙湘柔也在。他的視野裡根本沒有她,視而不見。
「長度嘛,是還好,我比較重視的是粗細。」名媛中的名媛,被雜誌票選過是美貌家世學歷氣質都無懈可擊的趙大小姐,居然面不改色地說出這種話。
「那我可以保證,妳一定滿意。真的,又粗又長,妳一定要試試看。」
這兩個「一定」把郎敬予聽得差點腦充血。他的臉一沉,重重的清了清喉嚨,宣示他的存在。
「咦!你回來了?今天好早喔。」要是程思婕之前容光煥發大約六十燭光,現在一看到情人所綻放出來的,簡直是強力探照燈,上千燭光。
「妳們在說什麼?」郎敬予相較之下,臉真是超感光的,一片晦暗。
「說什麼?剛剛嗎?」程思婕換好了燈泡,飛奔過來邀功。「你看,我換好了!就跟你說很簡單,不用等你回來,沒錯吧?」
「好,很厲害。不過妳剛剛在講什麼?」他追問口吻很冷硬,但動作好溫柔,手指很自然地輕輕幫她把額前的發撥開。
「剛剛?剛剛?」她皺眉苦思的樣子好可愛。「湘柔在警告我,以後哭成熊貓眼也不理我了,我就跟她說我最近發現的無敵睫毛膏,又防水又纖長又濃密,刷起來睫毛又粗又長,根根分明,超有效果的,大哭淋雨都不怕。」
原來是在講睫毛膏。郎敬予鬆了好大一口氣。
「兩位繼續談情說愛,當我不在這裡,沒關係。」趙湘柔涼涼地說著,自顧自走開,不再看這一對不自覺狂放閃光的情侶。
要不是他們慎重邀約,她才不想來。
郎敬予帶回來的東西正在桌上散發隱約香氣。當然不是嬌艷的玫瑰花,而是一袋袋的食材。
「等我煮一下,吃了再走吧。」郎敬予冷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趙湘柔忍不住翻白眼。郎敬予幸好是靠專業吃飯,因為這人的禮貌跟招呼能力,真的,幾乎是零!
這據說已經算是努力要對程思婕的朋友表示友善了,但,離親切還是有著非常非常遙遠的距離。
從美國回來之後,這兩人放閃光已經放到肆無忌憚。當然,趙湘柔對於區區一趟美國行、一趟很烏龍的觀光馬車之旅,以及一個連看都沒看到、後來還不是退回去的戒指,就把她條件超優的好友給套得更牢,心中真是充滿了不以為然。
「介入情侶爭執的人,都會變成豬八戒。」趙湘柔後來忍不住對羅可茵訴苦時,曾經狠狠撂下狠話:「以後不管她怎樣哭,我都不管她了。」
「湘柔,這話妳在好幾年前就講過了。」生性和平的羅可茵笑吟吟說。「結果每次找妳哭,妳還不是二話不說的就管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