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望向他一身濕濡的衣裳,突地想到了什麼,白玉般的臉頰乍地一紅,可又想起更重要的事,於是暗咬牙,不再遲疑地雙手向他衣衫摸去。
當她終於將他身上的衣衫褪下後,她立刻坐回火邊將衣衫架在上面烘烤。沒敢讓自己想太多,搖搖頭,趕緊把他的衣衫烘乾後,將它掠在一旁,立刻又回到他身邊,開始用衣布沾著水,在他身體上來回擦拭,希望能降低他的體溫。
忙得滿頭大汗,伸手又探了探他的額頭。溫度似乎正漸漸回復常溫之後,方無邪這才重新為他披回衣衫。跌坐在地上,她放鬆地吐了一口大氣。
他此刻看來平穩的睡容讓方無邪稍稍定下了心,不自覺握著他的手掌,一陣溫暖透過他的手掌傳給了她,一種說不出奇妙的感動在她底心氾濫。
在此刻,她突然覺得這個男人在她心裡早已佔了何等的重量。到底從何時開始!?
這個浮虜了她的男人,連帶也將她的心仔虜了去;直到他出事這刻,她猛然明白,自己已多不願失去他。
她,方無邪,一個殺手,願意將自己的生命交給他!
她的手指輕輕撫過他豐滿的額、高挺不屈的鼻樑、薄而堅毅的唇,這一刻,她美麗濃黑的眸珠亮著深刻而內斂的眷戀。
※※※
被一陣莫名的心悸驚起,方無邪從睡夢中醒來,立刻本能地往穆長風躺著的方向望去,卻不由一怔──長風?……人呢?那裡只剩一堆乾草,原本躺在上面的人呢!?
不見了穆長風,方無邪幾乎一下子被驚醒,慌忙要衝過去,沒想到才剛要起身,她的腰在倏然間被一隻臂膀從後面攔住。
方無邪回頭,看見了正靜靜坐在她身後的男人──正是她以為失蹤了的穆長風!
「你怎麼……」方無邪鬆了口氣,不由回身細瞧著他。
穆長風的神色看來有些恍惚,黝黑的眼神略帶朦朧地,看著被他一手攬在懷中的人兒,他皺了皺眉峰;另一手撫上她紅粉的頰。摟在懷裡、觸在手心的溫熱讓他禁不住將她的軀體嵌得更緊。
方無邪被他看似古怪的模樣弄呆了住,而後手指輕觸間所泛起的冰冷,立刻讓她嚇了一跳。沒抗拒地讓他抱住,愈加感受到他全身竟彷彿一塊寒冰似的冷。
「你……你沒事吧!?長風……」才沒多久,方無邪就被他身上的冰寒偎得全身直打哆嗦。怎麼回事?難道是他的傷……
穆長風緊緊抱著她,似乎是她的體溫吸引住了他,她的熱度讓他舒服了許多。
他的神情、他的舉動,彷彿是無意識的。方無邪腦中靈光一,閃陡地一震。
莫非……
「……長風!長風!你聽得見我嗎?……」仔細地凝視著他,方無邪輕聲探測他的反應。
穆長風恍若未聞的樣子,讓她意識到他現在正是處於混沌的狀態中。為什麼會這樣!?
穆長風閉上了眼睛,將頭埋在她肩上,臂膀如鋼鐵般圈箍住她,根本不讓她的軀體有一絲退離他的機會。
被他抱著彷彿身處嚴寒的地窖,方無邪覺得身體的熱氣似乎正被他一點點汲取去,連一旁正燒烈的迤火也沒法驅去冰寒;她好冷,可她沒掙開他,反而將自己的身子更君貼近他。
只要她的身體可以溫暖他,她就不會離開他……
不知過了多久,當方無邪全身陣陣發寒,腦子開始昏昏眩眩之後,她感覺到穆長風的身子似乎已漸漸恢復了熱氣……
不由安心地吐了口長氣,方無邪閉上眼睛,然後放任所有心緒,跌入充滿冰冷的黑暗裡。
※※※
「……無邪……無邪……」低而急切的聲音從遙遠遙遠的地方傳入她的心靈。
無邪……無邪?那是在喚她嗎?那低低沈沈、迫切而又橫氣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響著,要叩開她面前黑暗的魔障似。
「……無邪……無邪,你快醒來……不准你再昏迷下去……我不准!聽到沒,有我不准……無邪!……」接收到這又陌生又熟悉的霸道語調,一種無名的驚悸猛然沖刷而過,她執意掙除層層重重的黑幕之網,所有意志朝那聲音而去。
她醒了!方無邪張開眼,立刻被那強烈刺目的亮光逼得又將眼睛閉上。
「無邪!」喚聲亮無差池地在她耳畔響起。
再次慢慢地睜開眼,驀地映入眼中的,是一張英俊威嚴的男性臉龐──穆長風,他正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表情是鬆了口氣,更有一抹嚴厲。
將視線移向四周。顯然看清自己正是在一間素雅的房裡後,方無邪又將目光轉回他臉上,她的神情有十足的迷惑。
「這裡……我怎麼會在這裡?我……」她的聲音簡直如蚊鳴似。
可穆長風仍一字不漏地聽清楚。
他眉峰一挑,低眸凝視著躺在床上,滿是疑惑不解的方無邪。抬手,一指輕輕地拂開落在她頰旁的發,神色溫子了下來。
「這裡是下准堂口,我帶你來到這裡已經兩天了……」
「下准堂口?兩天?」她蹙眉、不解。為什麼腦子裡有一些畫面老是閃來閃去!?她抱了起來,讓她靠在他的懷裡,然後一手捧著一碗似是湯藥的東西。他提醒她。
方無邪終於漸漸地回想起。她記得……被殺手追殺、一起和他掉落溪流……他昏迷在岸邊、他受傷……冰冷的身子……
她猛地盯住他!她記得在夜半醒來,他冰冷異常的體溫,她一直沒放手地偎著他,直到他似乎回復了正常……可是後來呢?後來……
她為什麼會在這裡醒來?他說她已經昏迷了四天四夜?怎麼可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穆長風舀起尚熱騰騰的藥汁,細心地吹涼了些,再湊到她嘴邊要她喝下。
「知不知道好做了什麼傻事?」
那一天穆長風清醒後,第一個發現的就是被他摟緊在懷裡的方無邪,而她全身冰冷的溫度令他心痛如絞,似乎模模糊糊地憶起,在他感到冰寒的時候一直偎著他的一個柔軟、溫暖的軀體。他立刻明白她做了什麼事!又痛又憐又氣又動容,穆長風發現了這個為了要救他,而讓自己發寒的女子已經昏迷了;他立刻放出了訊號。果然沒多久,一直在附近搜尋他們的護衛們就趕到了,而染了風寒的方無邪在他們至下准堂口時,仍昏迷不醒,直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