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她的體溫劇降,不一秒就坐起身子,眼皮用力抬起。
她的房間什麼時候又變回預售屋了?
清清爽爽又乾乾淨淨,這幅景像已經好些日子沒見到了。
這表示……
眼珠子迅速在屋裡轉一圈,不半秒就發現那道難以忽視的光芒。
「你……回來了啊。」一見到沙發上的人影,白湘凝立刻跳下床立正站好。
聽到她的聲音,樓允湛收起手中的報紙,淡淡地睨了她一眼。
「早安。依妳屋裡之前的亂象,想必這幾天妳一定是廢寢忘食地創作,應該有不少好作品吧?」見面的第一句話,他劈頭是工作。
白湘凝聽了,像是當頭淋了一桶冰水,不清醒都難。
「呃……這……唔……畫是有畫,但不是很滿意。」她尷尬地說。
真正滿意的作品,她才沒膽讓他看到。
對她偷懶的行徑早有預料,樓允湛臉上沒有任何起伏,逆光的眼鏡輕輕帶過她。
「既然如此,妳應該也做好加班趕工的準備了?」
他的問句一律當肯定句用,她當然沒有拒絕的立場。
「所以你才會一大早就到我房裡,叫我起床上工?」她一邊無意義地碎碎念,一邊走到桌前開工。
「等一下!」拉開椅子的瞬間,她又發現到一個奇怪的地方,馬上氣勢洶洶地轉身瞪住他。
「你是怎麼進來的?你怎麼可以隨便闖入一個黃花大閨女的房間呢?」她慢一拍的發現自己的安全差一點岌岌可危。
樓允湛沒有立刻回答,無聲地走到她面前,雙手抱胸,目光從頭到腳將她掃過一遍。
這朵花長得真特別呀。
她依舊是穿著洗到泛白松落的黑色運動服,破爛變形的短褲,亂糟糟的頭髮,委靡無神的臉。
也許是一段時間沒見的錯覺,也許是另一種難解的原因,他開始對白湘凝這個人感興趣,開始注意她的行為舉動。
「外面的鐵門沒鎖,裡面的大門沒關,屋裡像半座垃圾山。這就是所謂黃花大閨女的房間嗎?」他彎著唇等著看她的表情變化。
不負他的期待,白湘凝扭曲著嘴,慢慢征瞠大眼睛,最後絞緊了眉頭。
「我沒關門?我居然沒關門?是因為昨天交完稿太高興,灌了幾瓶啤酒後醉倒,還是累到沒有意識……」她喃喃自問,甚至轉頭詢問他的意見。「你覺得是什麼原因呢?」
「如果一次還情有可原,若頻率多到不可數,就算是習慣了。」他據實以報。
「什麼?不關門是我的習慣……你早就發現了,怎麼現在才說!是不是有什麼不良企圖?」她扯緊領口,一臉戒慎。
她莫名其妙誇張的反應,讓樓允湛替她可憐的同時,也覺得好笑。
「我對妳目前唯一的企圖,就是完美的設計稿。」簡單一句,話題又回到工作上。
「說的也是。」她也很配合地立刻忘了之前的焦點,拉開椅子坐下。
當她抽出紙筆正準備大展身手時,大老闆又有意見了。
「需要我提醒妳,起床後的第一件事,應該是先梳洗自己吧?」嚴謹的他忍不住對這個散仙作生活教育。
「你說的對。」她非常聽話,隨即走入浴室。
看到這麼容易擺佈的白湘凝,他只有一個想法。
她應該還沒睡飽吧?
在久違的壓迫感之下,白湘凝一掃之前的怠惰,發奮地在紙上揮灑著。
她試著全心全意專注在創作上,但心底總有個小角落不受控制地鼓噪著,像是忙碌的蜜蜂不停拍打翅膀,啪噠啪噠地煽動她的心,眼神隨之被牽引到房內的某個角落。
她悄悄偏了個角度,用眼尾偷覷沙發上那個優雅男子。
好久不見。他好像瘦了一點,深刻的輪廓更顯冷峻,不凡的氣勢多了幾分鋒利。
「越來越像鬼畜攻了。」她忍不住腐女的低喃,心裡有種懷念的甜味。
「我性向平常,也不嗜血殘虐。」樓允湛涼涼地回應。
「你聽得懂?」他的回話讓她嚇得扭轉過身子。
現在的大老闆都這麼博學多聞嗎?連腐女世界的專有名詞都有涉獵?
「我看得懂。」他揚揚手裡的成人讀物,這個房裡的藏書算得上是一間小型腐女圖書館了。
看到他手裡書封面上的裸美男,再看看另一張活生生的俊臉,平面的虛幻人物頓時失了顏色,怎麼也比不上樓允湛的光芒萬丈。
她在心中大大歎了一口氣,無力地抽回自己的作品,隨意翻了翻後,心頭那抹失落感更濃厚。
她到底是怎麼了啊?
這本書的主角也算是她得意的作品之一,當初她可是愛不釋手到天天擺在枕頭邊一起睡覺,每看一回必會露出垂涎的傻笑。現在翻來,光溜溜的黃金比例身軀竟然敵不過樓允湛一個冷淡的瞥眼。
「這有天理嗎?」她抱著書忍不住低喊出聲。
「如果妳要感歎自己書裡的不合理情節,請工作結束後再慢慢反省。現在,妳該做的事只有一項。」
不用任何手勢,一個眼神,白湘凝馬上明白他的威脅。
垂下脖子,她悶悶地把書塞回樓允湛手裡,再沉下肩膀,拖著鉛灌的腳步回到桌前。
即使心再亂,情緒再不定,有那個牢頭在,她還是得生出作品來。
就算她的情況是因他而起,她也只能工作。
其它的,等她有空再說吧。
雖然想是這麼想,她心裡的那隻小蜜蜂依然拍著翅膀,總是把視線拍到他身上去。
「我知道妳現在心裡在想什麼。」
在紊亂的腦海中突然插進他平緩好聽的男中音,狠狠掐住她的心臟,嚇得她差點跳了起來。
在她尚未有任何反應前,第二波攻擊襲了上來。
「因為我也有同樣的感覺。」
感覺?什麼感覺?那種又悶又重,曖昧的灰色中混著一點粉紅的詭異感,他也有嗎?
他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嗎?不知名的興奮感讓她彎起身,準備離開椅子。
「我喜歡妳。」
冷調的男聲宣佈最後的答案,傾斜的椅子在同個時間被她踢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