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機會吧!
或許……等他今晚約完會之後再說!
收拾好桌面的物品,洛凡從容地離開辦公室,往會議室走去。
營業時間已經結束,婚紗店裡只剩下紀沐晴一個人。
坐在鏡子前,她看著鏡中自己那張白裡透紅的臉。
她精緻的五官常讓店裡的客人驚艷不已,以及一頭過腰的深咖啡色鬈發、纖細窈窕的身材,和一雙幾乎不曾做過家事的柔白小手……
公主——紀沐晴知道大家都這樣叫她。
她是個天之驕女,從小只需專心讀書,一畢業就有人開好婚紗店等她來經營,她甚至可以不管盈虧,只要做個美美的老闆娘就好,等著王子騎白馬來迎娶她。
這樣的童話,她從小就討厭。
然而可笑的是,她的婚紗店名,就叫做「童話」。
那是父親市儈,認為這樣的店名,會讓顧客以為走進「童話」裡,就能像公主與王子一樣,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沒有人知道,她從來就不想當公主,她只想自食其力、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她更不想等待,已經救遍了全天下公主的王子來迎娶她,她只想嫁個能鍾愛自己一生的男人。
一輩子,對一個男人來說,大概就等同於天長地久了吧;白頭到老,更是不可能的傳說……
「童話」的背後,有的只是金錢的算計,沒有半點浪漫的成分,這樣的事實教她覺得好悲哀。
做好心理建設了許多年,她還是沒能讓自己對愛情斷了希望,這樣的掙扎本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突地,門上掛著的鈴鐺叮鈴鈴地響了,代表有人不知道店裡已經休息,直接闖了進來。
這讓紀沐晴中止胡思亂想的情緒,從鏡前站了起來,朝顧客走去。
「對不起,我們……」
未說完的話,凝結在唇邊,為的是男人那雙好看的眼。
時間像是停住了一般,動作也似乎慢了下來,慢到能讓紀沐晴望進他深邃的眼底。他那帶笑的唇、帶笑的眉,讓她整個人像是被定住般,完全無法動彈。
洛凡怎麼也沒想到,他的新娘會以這樣的「注目禮」來迎接他,甚至到了目不轉睛的地步。
他知道自己有副好皮相,但她的「厚愛」倒教他挺驚訝的!
「哈囉,我來找『我的』新娘。」洛凡開口打破沉默,唇邊的笑意依舊。
紀沐晴猛地回過神,想不到自己差點對客戶的新郎流起口水來了。
「呃……對不起,店已經打烊了,客人都回家了。」紀沐晴淺淺一笑,喜歡他形容另一半的方式。
「我的」新娘!
那是一種充滿佔有慾的說法,有著霸道,也有著寵溺。
洛凡在原地笑了笑,知道她誤會了他的意思。
不過,那也無妨,他也想趁機認識一下他可愛的新娘。
洛凡攤了攤手,一副無奈的樣子。
「可是有人告訴我,我可以在這裡找到我的新娘。」洛凡黑眸中精光一閃,因為他的新娘就在他的眼前。
「那你大概是來遲了。」紀沐晴偏著頭想了一下,還是想不出今晚有哪個落單的客人。「要不然,你打個電話給她,看她現在人在哪兒?」
看她笑容可掬的提醒,沒半點名門千金的傲氣,這點倒教洛凡有些驚訝。
他接觸過的女孩子裡,縱使行為謙恭,可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股千金的嬌氣,笑容都釋放出「善意」的訊息。
所謂的「善意」,講白一點,就是「來追我」的意思。
紀沐晴倒是完全的不同,她十分和善,把他當一般客人看待,就算兩人見面的第一眼,她看他看到整個人都呆住了。
「我的手機沒電了。」洛凡連說謊都臉不紅、氣不喘。
「那就用店裡的電話打吧!」紀沐晴認真地想幫他解決問題,她知道找不到人會很慌的。 「用不著。」洛凡回答得非常乾脆,非常大方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用手支住下顎,一臉的輕鬆自在。「如果方便的話,可以讓我在這裡等她嗎?」
紀沐晴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尷尬。他的態度好像並不容許她說不方便似的。不過,倒也無妨,反正她並不急著離開。
「好,那你就在這裡等她吧!」紀沐晴欣然同意。
這男人的聲音非常地溫和好聽,莫名安撫了她的情緒,讓她覺得他並不是個壞人。
聽見她的答案,洛凡深黝的黑瞳中跳躍著幾簇火焰。
「非常謝謝妳。」洛凡好整以暇地環顧店內,一套又一套的白紗,讓他這個極端渴望自由的人,差點喘不過氣來。
「妳在這裡,怎麼待得住……」洛凡輕聲開口,聲音跟眼神都好溫柔。「我聽說妳目前還單身,看見新人來拍照,妳不心動嗎?」
紀沐晴猛然抬頭,一臉的錯愕,對於這麼私人的問題,倒教她一下子忘了問他是怎麼知道她單身的事。
好吧,既然都決定要陪他等了,那她就來和他聊聊。
於是,她挑了一張離他有點距離的椅子坐了下來。
「並不是結婚就等於擁有幸福。」紀沐晴搖了搖頭,唇邊甚至帶著一朵笑花。
那笑,有著溫柔,也藏著幾分讓人猜不透的興味。
而那個笑容看在洛凡的眼裡,有絲淡淡的挑釁……
「這話出自妳口中,似乎並不合適。」洛凡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紀沐晴明眸閃動,自然也知道這話從她這個婚紗店負責人口中說出來,好像不太對,好似對婚姻很沒信心似的。
「我並沒有說結婚不好,只是……」那雙秋水雙瞳,筆直地望向洛凡。「人各有志。」
洛凡的眉挑得很高。
人各有志?她的意思是……她的「志」,似乎比較傾向於不婚。
洛凡的黑眸略微一瞇,閃過某種光芒,轉瞬間卻又恢復溫和的淺笑。
「看樣子,妳對婚姻沒有什麼信心。」洛凡的神色裡有抹興味,他凝目注視著她。
紀沐晴回以一笑,沒有察覺他神色有異,輕輕歎了一口氣。
或許是這陣子太過於壓抑,又沒有談話的對象,竟教她莫名想對陌生人聊聊她真正的想法。